正文

其实我知道(1)

爱情有时徒有虚名 作者:童仝


我是一个记忆力特别糟糕的人,尤其对于童年发生的事情。在别人回忆童年种种故事的时候,我的大脑里总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小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也不记得童年的我有哪些故事。比如收藏过的玻璃糖纸,比如小伙伴们争过的沙包,再比如为了小人书和同学曾经发生过争执。

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在一个充满茶香的屋子里,几个闺中蜜友一边品茶一边回忆小时候的故事。

谈到童年,她们显得特别兴奋。

小A说她小时候学习不好,拼了命也想获一次奖状。后来,灵机一动,在同学的奖状改成了自己的名字。小B说她二年级时,流行一种海军蓝的裙子。她特别渴望有一条那样的裙子,为了得到这条裙子,她第一次骗了妈妈。小C说她小时候最喜欢吃奶糖,尤其是上海产的大白兔。为了一块奶糖,她偷了爸爸十块钱。

轮到我了,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们当然不放过我,一边埋怨一边帮我回忆,你有没有挨过打?你有没有受过表扬?你有没有和父母吵架并离家出走?

可以不生动,也可以不感人,就是随便说说。

小时候的我,生性孤僻,不爱说话,见了生人就躲。同年的表弟,长几岁或者小几岁的表姐表妹,嘴巴像抹了蜜一样,见了爷爷叫爷爷,见了奶奶叫奶奶。被叫的人高兴的不行,一边答应一边往他们的口袋里塞各种糖果。轮到我了,不管别人如何逗,就是不肯叫,被妈逼着,也就蚊子似的哼上一声。

人家当着我妈的面说我害羞,回过头就叫我傻瓜。

我不漂亮,也很瘦弱,没有人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人家。大部份时间,我喜欢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里,玩着属于自己的玩具,破娃娃,小泥人,或者是一被折了角的小人书。就算有好吃的要分,轮到我这儿,不是坏的就是小的。表姐表妹已经习惯了我的妥协,大人也习惯了我的老实。

有一年春节,舅舅从外地带来一种叫红香蕉的苹果。这种苹果特别圆,也特别大。它的香味,隔着柜子早就跑到了我们的鼻子里。好不容易等到姥姥要分苹果了,身边的表姐脖子伸的好长,她一边添着干干的嘴巴一边忽悠我,这苹果好酸呀。真的,我吃过,差点没把我的牙酸掉。

他们一边和姥姥逗嘴,一边挑最大的苹果拿。表弟还拿了二个,一个抱在怀里,一个拿在手里,兴奋的不得了。等到他们嬉笑着散去的时候,留给我的苹果,当然是又小又青的苹果了。

姥姥摸着我的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为什么这么老实呀!

像弥补一样,姥姥带着我,来到了装苹果的柜子前。这个柜子是姥姥结婚时的陪嫁,大红的箱子,上面绣着一条龙和一条凤。姥姥把柜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只硕大的红苹果。给,别让他们看见!

姥姥的偏爱,和红苹果的美味,让我鬼似神差地在姥姥家住了下来。

天知道,在这之前,每次住姥姥家,我都要哭天抹泪,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气得小姨点着我的头皮说,你家好么?你家天天有白米饭吃么?你家天天有猪肉吃么?

小姨说的一点不假,在那个物质相对贫乏的年代,能天天吃白米饭和猪肉,已经不是一般的家庭了。虽然,表姐表妹们为了能在姥姥家住一天,常常想方设法,哭天喊地,肚子疼屁股疼就是为了在姥姥家住下来。相对他们,我倒显得不太识趣。

那个装着苹果的柜子,已经被我看了上百遍。我闻着苹果的香味进来,再闻着苹果的香味出去。每看一次,埋藏在心中的念头就茁壮一次。等到我要睡觉的时候,那个念头已经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了。

为了实现心中的计划,我以姥姥打鼾为由没有和姥姥同睡,而是睡在姥姥的脚边,这样我不但听不到姥姥的呼噜,还能帮她暖脚。姥姥显得很高兴,躺在床上不停地和我说话,话题的内容当然无关苹果,而是我妈我爸或者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这事我不爱听,何况今天晚上我有事情,姥姥在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快要烧焦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祈求,您快点睡吧,您不要再说了,再说天就亮了呀。

终于,姥姥不说话了,仔细听,她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以前很讨厌别人打鼾的,现在听来,这声音竟然是如此的美妙。它像一盒伴奏带,在黑夜里为我的动作伴奏出动听的音乐。我使出吃奶的劲把柜子挪开,一伸手,就摸到了苹果。我感觉柜子里的苹果不少,好像一柜子全是苹果呀。姥姥可真小气,这么多苹果为什么就给我们一个呀?一个孩子给五个也足足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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