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记者招待会。”情报局总裁秘书官川本信正也一边哭一边想。可是,这不是记者招待会,又是什么呢?川本信正专注地探索着自己的内心。然而在心底探索到的却是巨大的悲哀。
在这期间,兴奋、混乱和幻灭,像燎原之火一样,以皇宫为中心向四处蔓延开来。如果火势蔓延到群情激昂,“要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第一线的话,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暴乱呢。正因为如此,市谷台陆军省、参谋本部必须放弃过去的一切计划,并要事先接受阿南、梅津坚定的承诏必谨的决心。
到昨天为止的强硬态度烟消云散了,今天大家都处于茫然若失的境地。几乎所有决心坚持反抗到最后一刻,坚信能取得最后胜利的青年军官们都像失了魂似的,要么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望着从窗外远处飘过的盛夏的白云,要么一个劲儿地流着悔恨的泪水。参谋次长河边虎四郎中将在八月十四日的《次长日志》里将参谋本部内的情况做了如实的记录:“到了今天下午,相对比较镇静的本部内部也禁不住有了动摇的前兆。在走廊上碰到了来来去去的一双双充血的眼睛,哭肿的双颊。应该说发生这种情况,既自然而然,也无可奈何。”
但无论是和还是战,完成被赋予的使命是唯命是从的将士们的第一义务。军人只要遵守上司的命令就不会有错,这一军人的教育原则得到了忠诚的维护。
东部军管区参谋不破博中佐在同一时间,在近卫师团司令部拜访了师团长森赳中将,这是相同任务的一个组成部分。不破参谋和森师团长都是骑兵科出身,在陆军大学是一种师生关系。这次来,相当于儿子带着烦恼来征求父亲的意见。这个烦恼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万一朝廷决定终战,东部军该何去何从呢?”虽然不破参谋只说了“何去何从”这几个字,然而对森师团长来说,无须做任何解释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师团长表情严肃地说道:
“一旦决定了终战,就要毫不含糊地承诏必谨,决不能轻举妄动。今天一早,陆军省的年轻同人们就接二连三地跑来,强行要求近卫师团奋起抗争。我当场拒绝了他们。我说,没有陛下的命令,我是不会动一兵一卒的……”
说完,森师团长看着不破参谋的脸,笑了笑,差点说出“他们也向东部军游说了吧”这句话来。参谋突然想起师团长的外号叫“和尚”,感觉这个称呼不是用来描写一个人的外貌的,而是用来形容他无论什么情况都不改变信念的坚强决心。
“但是……”师团长继续说道,“年轻同人非常固执。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绝对不会同意的。今后他们肯定还会再来。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也绝对不会屈服于他们的强行要求。东部军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好好地拿定主意,万不能有任何背叛陛下的行动……但是,这都是决定终战以后的话了。”
说完,森师团长拄着军刀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为防止爆炸气浪,玻璃窗上贴满了格子状的纸带,从格子里望出去,可以看到从千鸟湖水面反射出的耀眼光芒,还可以眺望千鸟湖对面皇宫内吹上御苑茂密的森林。御苑里面有御文库。师团长在森林绿色的最低处想象着被尊为万乘的大君,苦恼无人倾诉,一切只有积压在心里的痛苦身影。
此时森师团长再也无心向自己最亲信的内大臣木户幸一描绘御前会议的详情及天皇是如何表示自己终战的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