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独立制片人(3)

做秀 作者:魏剑美


龚大胡子将头上的贝雷帽一甩,吼道:“你钟一鸣有病吧?这样的节目你们爱干不干,反正我是坚决退出,我这就找老赵去。”

钟一鸣拦住他,故意激他说:“我看你龚大胡子是担心不能旱涝保收借机当逃兵吧?”

龚大胡子果然中计,反问道:“什么当逃兵,老子在哪儿还不是做事吃饭?”

“留在我们栏目做事就不一定有饭吃了。”接着他将台里的改革计划说了,然后很诚恳地说:“你龚大胡子要是担心咱们三个混不到一碗饭吃,那你回文体中心我绝不拦你。但要是为区区一个雨荷犯脾气那就大可不必了,她不就是一个主持人吗,出镜多少台词还都不是你大胡子说了算!犯得着和人家过不去吗?再说她好歹是咱们台的一姐,还有家庭背景,多少可以给咱们栏目挣点广告赞助什么的。”

龚大胡子听他这样说,便不好再发作,只说:“咱们干就咱们干,老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难道还能比台里那班饭桶差劲吗?”

冯晓雪也很有点女中豪杰的气概,说:“我正巴不得这样呢,那大锅饭咱吃着也难受,自己干哪怕饿死了也不冤。”

晚上回到家里,叶青青已经做好了饭菜,怕他回来得晚,先放在高压锅里暖着。钟一鸣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心想:自少年求学离开父母后,在外面混的这些日子,哪有热饭热菜等着自己。再说,自己现在住着的三室一厅先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整整18万呢。要不是叶青青在肥水部门上班,要不是她还有一个做高官的亲叔叔,自己还不知道熬到猴年马月才是尽头。

这样想着,钟一鸣就觉得自己的“忍”还是值得的。再说,现在社会又有谁敢说自己的配偶婚前就没有个三荤四素?那跳舞什么的搂搂抱抱不也是肌肤之亲吗?再说见面握手这样的事情放古代不也是犯了男女之大防吗?

钟一鸣一边吃饭一边和妻子说台里搞独立制片人的事情。叶青青马上抢过话头:“你傻啊,这是天大的好事落在了你头上。你想想,你们台这几年经济效益一直都不错,为什么领导不敢发钱啊?说到底还是一个体制问题,电视台的主体资格是公家,怎么发钱、发多少钱都有一个制度约束。现在搞制片人制度改革,好,那就要多劳多得了吧?谁拿得多是谁的本事,人家眼红也没用。再说,台长副台长们又不是傻子,他们不晓得名正言顺地来你这个锅里舀饭吃啊?”

钟一鸣这算是弄懂了,赵原今天陪人家“搞一个大项目”,搞成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自己栏目拿报酬,再不必顾忌人家说三道四。怪不得说“体制改革是个宝,领导个个成肥佬”。

叶青青说:“你们这还是小打小闹的,高明的地方早就玩股份制改造的把戏了。知道金芙蓉集团老总顾勇吗?人家以金芙蓉集团做抵押去银行贷款两个亿,再用这两个亿来集团持股,这么一捣腾,就算是完成了股份制改造,国有企业都变成了公私合营企业,他本人一个子儿没掏就名正言顺地成了红色资本家,开始拿天价报酬了。”

到底是学经济的,三两句话就点明了事物的要害。钟一鸣不禁有些佩服起自己的妻子来,他觉得自己先前有些小觑了她。她这个经济系的高材生唯一不够“经济”的地方就是在婚姻上没有体现最优化选择。自己本来谈不上什么绩优股,甚至还一度滑落为垃圾股,她居然也有勇气全仓吃进,单凭这点,其实也值得自己好好珍惜。不过钟一鸣马上又想到她是在一次恋情失败之后再回头来寻找最初的设计草案,也很难说不是一种生活技巧与人生智慧的考量。如此一想,他不免有些兴味索然。因为他未必有勇气去面对这个或然的事实。有人说爱情有两种,一种是生物性的非理智的爱情,一种是社会性的理智的爱情。前者源于生命本能,后者源于利益诉求。自己对叶青青是不是正符合后一种呢?要不怎么就很少有和柳滢在一起时的那种生物性的冲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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