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亮依旧盯着街上的行人,一言不发。此时此刻他确实憋着一肚邪火,却不知道该冲谁发泄。虽说甘建军和陈大庆的买卖是做成了,但自己却似乎成了局外人,促使交易完成的竟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瘟疫。明天一大早,陈大庆就要离开北京了,大有此去不知何日归的阵势。看来陈大庆根本就没有要对自己有所表示的意思,这的确让他非常恼火,可又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这么一大笔买卖毕竟是做成了,而且自己的的确确又是双方的牵线人。这种事情要发生在前些年,完全会是另一番景象,像陈大庆和甘建军这样的除非老老实实地把所谓的佣金如数放到哥儿几个的跟前,否则会发生什么样的恶心事就很难说了。
事到如今,他是真的有点进退维谷、不知所措了。
“姚哥们儿,你先下车等会儿,我跟你亮哥说几句话。”辛波冲姚凯说。
“行!”姚凯拉开车门,乖巧地下车走到一旁去了。
姚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回头注视着辛波的车身。他非常清楚,辛波打算跟曹亮说些什么。在他看来,辛波完全没有必要介入这种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危险游戏。就算是朋友,是哥们儿,也应该有自己的原则。这种事情很容易因当事者双方任何一方的一念之差而走向可怕的极端,其后果往往是十分险恶和无法挽回的。他对辛波眼下如此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实在有些不以为然。要不是因为有曹亮在场,他会竭尽全力,找出一万个理由说服辛波应该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世原则。
“亮子,要不我给欧阳打个电话,把他也叫来?”见曹亮仍是一言不发,辛波沉不住气了,咬着牙说,“走吧,我跟你一块儿上去见陈大庆。今儿说什么也得跟他有个结果!我就不信,咱拿丫这种人就没办法!走!”说着,辛波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等等,辛波!”曹亮叫住了辛波,冷冷地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甭管了。我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万一丫要是跟你……”辛波说。
“你放心,只要我跟他张了口,就由不得他了。再说,你一去,他心里反而倒踏实了。丫明白,你比他可值钱多了。你跟姚哥们儿先走吧,去茶馆等我!”说完,曹亮拉开了车门。
“亮子,你先听我说,”辛波回头注视着曹亮,眼里荡出一股令人发冷的寒气,“我就在车里等你,半个小时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上去。真的,我说到做到!”
曹亮点点头,随即下车,走进了酒店大堂。
见曹亮离开以后,姚凯疾步赶来,进到了车里。
“辛哥,亮哥干吗去了?”姚凯有些紧张地问。
“找陈大庆那孙子去了!”辛波看了看表,淡淡地应一句,随即冷冷一笑。
“辛哥,我、我觉得今儿这事儿你们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姚凯小心翼翼地说道。
“冲动?不,我们没冲动!”辛波表情僵硬地回答说。
“可是、可是万一要是……”
“没什么万一,今儿就跟丫死磕了!丫陈大庆敢装孙子,明儿就甭想上他妈飞机!”
“辛哥,恕我直言,我、我觉得您没有必要介入这种事情!真的,辛哥,您是公众人物,有家有业,您可千万不能一时冲动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呀!辛哥,您得听我的,绝对不能介入这种事情!要不我上去,把亮哥劝回来?”
辛波笑了,笑得有些狰狞。他告诉姚凯说,你太不了解我跟曹亮了。接着他给姚凯讲述了一段大约发生在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是辛波结婚后的第二年,女儿辛雅刚刚降临人间。已经又回到了演艺圈的辛波正值走红的初期阶段,于是一伙过去因做生意跟辛波结下了梁子的仇家明目张胆地“惦记”上了辛波。那会儿的社会比现在更没有章法,要不政府的“严打”行动一轮儿接着一轮儿呢。已是成家立业,为人之父的辛波不得不采取息事宁人的绥靖政策,以图家人平安。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相左,辛波被仇家们几乎逼到了绝境。这事儿被从广州贩烟回来的曹亮知道了。曹亮告诉辛波,要想一劳永逸彻底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只能跟那帮人死磕了。……结果曹亮落下了残疾,而辛波和家人从此太平了。那会儿正赶上一轮“严打”,曹亮受伤后并没有报案,而是以此换来了跟那帮人的彻底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