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哥们儿》第五章(25)

哥们儿 作者:乔萨


张文摇摇头,表示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

“操,”曹亮不耐烦了,说,“这你都弄不明白?比如说吧,你是O型血,那要是另一个男的也他妈是O型的,照样能生出张德明现在这种血型。明白了吗?”

张文恍然地点点头。可接着马上又嚷开了,说:“操,那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怎么会一样呢?”辛波也急了,“那你儿子要不是O型呢?他要是AB型,那不现在就能肯定他不是你的种了吗不是?!”

“哦,我明白了。那等于说,还是有可能是我的种,对吧?”张文终于明白了。

“那可不!”曹亮和辛波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说。

张文的情绪于是略见平稳。但他内心深处依旧耿耿于怀,通过遗传基因彻底甄别真假父子的念头丝毫没有放弃。

“那就只好等‘非典’过去以后再说了。”曹亮说。

不明不白从曹亮那里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的老熊头儿回到家以后,心神不定,神情恍惚。在女儿熊莉地一再追问下,他才道出了事情的缘由。熊莉当即断定,这钱一定是陈大庆返给曹亮中介好处费的一部分。老熊头儿恍然大悟。至于曹亮究竟得到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虽说十万块钱不是一笔小数,但女儿的分析和揣测却又让老熊头儿不得不极力地想知道,这一次曹亮自己得到了多少呢?五十万、一百万?甚至更多?老熊头儿的心绪变得有些杂乱了。他设想了无数种曹亮此举的目的。活了六十多个春秋的老熊头儿对人性的善恶真假有着他自己的一套完整、隐秘,乃至成熟的评估。贪婪、狡诈、虚伪是世人最原始的本能和天性,无论外表有多么的善良、诚实、忠厚,其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所有人都一样,唯一有所区别的是智商高低。狡猾聪明的人,会更懂得利用伪善来博得同类的信任和认同。有着血缘骨肉亲情的人尚且相互如此,更不用说所谓的哥们儿、朋友了。当然,老熊头儿把这种世界观从来都深深地掩埋在内心深处最秘密的角落里。而这种世界观的形成却是六十多年的人生阅历给他留下的难以消除的烙印。尽管如此,他坚信自己却从来没有算计、坑害过别人。半个世纪以来,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在充满了荆棘和危险的茫茫人海中保护着自身。

老熊头儿出生于解放前东北一座城市的小商贩家庭。在他记事的那年,父亲死于解放战争中一颗不长眼的流弹。而这颗流弹究竟是出自于共军还是国军的枪口成了只有老天爷才知道的千古之谜。这跟姚凯父亲的死因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后来解放了,老熊头儿进了人民政府开办的学堂,成了基本上属于最标准的一批生在旧社会,却长在红旗下的跨时代新人。他和他的同龄人见证和经历了共和国半个世纪以来几乎所有千奇百怪的风风雨雨和暑往寒来。老熊头儿四十岁那年正赶上中国大地的又一次天翻地覆的大变革,时下正在小学教书的他毅然辞掉了整日吸入粉笔灰的教师工职,来到北京开始了倒卖各种建材的营生。再以后就有了“辉煌崛起”和“黯然坠落”的坎坎坷坷。到了六十岁的这个年龄,老熊头儿的内心世界早已不再有幼稚的期待和盲目的幻想了,他比那些小了自己二十来岁的忘年之交们有着坚固的难以变换的价值观和犀利冷静的观察能力,当然还有基于在无可奈何之上的理解和宽容。人靠穿衣遮挡自己鲜活的肉体,靠言行掩盖自己真实的灵魂。这是作为人,无论聪慧或愚蠢的一条最起码的游戏规则。作为父亲,对于女儿和甘建军之间现在的暧昧关系,老熊头儿心知肚明,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一方面始终存有无法逾越的认同障碍,同时又庆幸女儿与甘建军建立的这种超越了道德界限的苟且。尽管女儿在他面前极力回避谈论有关甘建军的一切话题。“非典”促成了甘建军与陈大庆的交易,但又阻碍了事情的进一步向前发展。虽说这场从天而降的灾难使得他暂时摆脱了银行的压力,却又为他彻底改变窘迫的现状增添了无法预料的变数。生活就是这样,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无法分割的矛盾和相互依存的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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