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12日 周六 雾 20℃ 大连 20:00-06:00H
傍晚,5点38分,妹妹发来信息——“妈妈的情况不好,血氧和心率都危险。”
原来已经预订的晚餐也顾不上吃了。成沛从办公室赶来,驱车直奔中心医院。
病房里,三个妹妹和护士小丁、小曲都守护在妈妈身旁。
我本能地去看监视器上的各种数据。血氧从95以上降至80—85之间,心率从80左右上升到100以上,呼吸在45—60之间波动。
23:31H:
HR 104
SPO2(%) 70
RESP(min) 50
NIBP(mmHg) 156/86
23:34H:
HR 104
SPO2(%) 68
RESP(min) 42
NIBP(mmHg) 155/71
病榻上的妈妈又被罩上呼吸面罩。她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腹部在剧烈地抽动着。双手和双脚开始浮肿。原来松软的腹部已经膨胀得又圆又硬。翻开妈妈的双睑,对光的反应已经非常微弱,球膜水肿异常明显。
护士明确地说,按照这种程度发展下去,存活的时间很短,一两小时之内就可能死亡。
妈妈的走,是我心中预料到的。尽管有了事先的心理准备,当生死离别到来的一刻,还是让人心碎欲绝。
俯在妈妈脸颊旁,摇晃妈妈的臂膀却已无法挽回生命的颓势。
“妈妈,别走!您再坚持四个小时就是母亲节了!说好的,我们给您过个母亲节!”
“妈妈,您答应一声再走,好吗?从回来到今天您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要走吗?”
“妈……”
“妈妈……”
满腹的话儿似乎都要在这生死离别的时刻道出。妈妈在竭力地喘息着,鼓动的腹腔在持续快速地涨落着。护士说,这种下颌式的呼吸是难以持久的。不久就会呼吸衰竭而亡。
眼看着妈妈就要远行,连近在咫尺的母亲节都等不到,此时的心情是无法用任何词汇来表达的。
来自心底的泪,一阵阵地涌上来,落下去。有生以来,无论怎样心痛和难过的事情,都不曾流下如此多的泪水。从前的伤情可以一阵泪水释然化解,而此刻此地,想止却适得其反,越暗示自己别哭,就越止不住泪水的涌流。
家中主心骨的情绪会影响大家的心情,想到这里,我极力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
妈妈临终的消息迅速在亲属和友人中不胫而走。战友们聚会之后迅速赶到医院。顺旗、文法、李明、金海、罗阳都星夜赶来。成沛与电台的小伟也匆匆赶到病房。姑姑、婶婶、叔叔也先后来到病床前……
泪光中,我恍恍惚惚看着父亲被叔叔扶着走进病房。
房间内外站满了满脸倦容的人们,值班的护士曲雪莲破例开了两间病房,让我们安排大家分散休息一下。
李明、文法、顺旗送来DV摄像机后,被好言劝回。
而金海、罗阳、成沛却和衣而睡,整整守了一夜。
零点、两点、四点……
东方又一次现出曙色,病榻上的妈妈在经历了生死的拼争之后,又渐入稳定状态,仿佛从悬崖坠落中突然挂在了一棵凌空横出的枝杈上。死亡之神戛然而止,但生命之手却难以从悬崖之上将她平安地拉回。生与死在万丈深渊的半空之中抗争着……
但这一夜对于我和我的亲友们来说是多么的惊心动魄,多么渴望,多么期待黎明与阳光的到来。
因为这一天,我们能为妈妈过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节日——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