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至此一病不起,巨大的打击让他生念全无。病情沉笃,不见起色。御医人人忐忑不安,他们诊断皇上此病怕是要长久下去,却又无人有胆量将此事告诉太后。
太后在皇上病倒的第三天再度垂帘听政。
颁发的第一道懿旨就是赐小皇子名恭,并立为太子,赏赐了无数宝物。刘恭,尚未满月已是尊贵异常。
接到懿旨,我苦笑。用一个孩子的延续换来父母的无尽的痛苦,值得么?
“清漪姐姐,恭儿吃了吗?”难得孩子片刻安静,嫣儿探头探脑的看着偏殿。
刘恭由奶娘照顾住在偏殿,嫣儿的禁足令虽然解除却因为还在“满月”当中不能亲自去看孩子,只是每日定时由奶娘带过来逗弄玩耍。
“吃过了,娘娘不用担心。”我刚刚从偏殿赶回,笑着回答。
“那他睡的好吗?”嫣儿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好,一切都好。”我点头说。
嫣儿还是有些心急:“还是让奶娘带过来好了,我还是不放心呢。”
我摸着她的头发,嫣儿好像长高了许多。
“嫣儿还真像个小母亲呢。”我轻声说。
嫣儿绷起脸:“本宫本来就是恭儿的母亲。”
看着她那神情,我大笑:“对对对,皇后娘娘本来就是恭儿的母亲。”
嫣儿闻言得意的晃着脑袋。
虽早有精心挑选预备好的奶娘喂奶照料,但嫣儿仍然忙前忙后,比我们显得都心急许多,恭儿有她照料,想来王美人在天之灵也应该有些许欣慰了。
孩子催着时间跑,他能让人不经意间惊觉时间的飞快流逝。
很快一个月过去,大家忙着为太子刘恭准备满月。
未央宫遵礼辅大夫安排宫墙粉饰一新,每道门口悬挂几丈长的红丝缎,宫内的梧桐树干全部用大红金丝绣缎缠裹起来,殿门口也用时令花卉妆点。
又名全国寻遍极好的工匠铸就万年方尊,求太子长命百岁。
太后下懿旨普天同庆,特赦天下。凡上书恭祝太子万年者加爵一级,凡家门系红挂彩着,减免六月徭赋。
一时间乡村田间,城镇街巷无不张灯结彩同贺太子满月,比过年还多些喜气。
满月前三天花街游行,长安城喧声震天,大家同贺大汉后继有人。
到恭儿满月这天,福公公来未央宫传话,皇上因病无法来观礼,甚是想念,命我和奶娘抱着太子到凌霄殿给皇上看。
我和奶娘领命将太子用一方福寿锦被包裹,因皇上的子嗣多夭折,所以太后命织绣司将太子所用的被褥衣服均绣上万福万寿,甚至连下身常换的便裤也是如此,便裤常常会被溺湿,更换的勤,那些绣工没日没夜地赶制却也总是来不及,据说为此还处决了两个织绣令。
听凌霄殿的宫娥说,皇上的病情不容乐观,我的心里也充满了担忧。我能理解善良嬴弱的他无法接受沉重的打击,面对残忍选择退缩。身体每况愈下的罪魁祸首是他的自责还是恐惧已经不重要,只要他能平安渡过这关就好。
上了车辇,垂首看着襁褓中的恭儿。奶娘常说太子与一般孩子不同,很少哭闹,他总是用纯净的眼眸打量周遭发生的大事小事,每次与他四目相对都会为之一震,清澄的眼睛似乎在拷问着我的良知。
想到这里我苦笑,用手捡掉他脸上的一根头发,他长得极像王美人,尖鼻小嘴,将来定是个英俊男儿。
但愿也是个有作为的皇帝。
凌霄殿渐渐靠近,我却无力下车进入。心底里浮起怕意,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对我失望了吧,毕竟我间接的害死了他心爱的妃子,心未离开,恨意又添该是怎样的不堪情境。
心有些酸,眼泪总是想落。
福公公引领我们进殿,奶娘第一次来,慌恐的很,总是会无意间踩到我的裙摆。
临近榻前,福公公轻声说:“皇上,太子觐见。”
声息全无,并不见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