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止哭泣,有些恍惚,十一岁的太后,一岁的皇上,纷乱的讯息充斥着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片刻,深吸口气,放出声音:“代王准备如何应对。”
他的眸子清冷,神色肃杀:“与其待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那杜将军和周相怎么说。”我接着问。
问及至此,刘恒有些不耐:“周相胆小,只是一味的劝阻,说什么吕后不会对代国施以毒手,还说让本王上表,恭贺新帝登基。”
我又问:“那杜将军呢?”
刘恒有些负气说:“他说代国兵不精,马不壮,没有一丝胜算。”
我整衣,摇晃着爬起身来,对刘恒方向叩拜:“恭喜代王,有两位贤臣。”
他有些不解,蹙眉看我,等着下文。
“吕氏夺权,必欲除刘氏子孙,只是代王要知道,此事未必是现在。新帝虽小,却是刘氏朝堂象征,天下臣民莫不拥戴。吕氏如若此时动手,必属谋逆,人人得而诛之。并且太后虽然强势,也企盼孙儿江山稳固,不会支持吕氏众人,这样一来,他们既无出师之名,又无出师之能,他们才不会贸然动手。”我娓娓道来,依着对太后心意的猜度。
“那何时才会对代国下手?”他有些焦躁。
我肯定的说:“嫔妾不知。但绝不是现在。周相说的对。”
刘恒紧张的情绪有些放松,旋即又问:“那如此该怎么办?”
“周相的建议很好,不妨去做,只是要写得越谦卑越好,方能逃过此劫。”
他眼眸中带有赞许,开颜一笑:“好个栋梁之材。”
此时我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失言,再加上刚刚的悲伤过度,软得擎不住身子,轰然倒在床榻上。
一声声呼唤,装作不知,心身俱累,不如沉沉睡去。
周相讶异刘恒的转变,杜将军只是面冷如霜,不发一言。一篇长长卑逊的恭贺表派信使连夜催马送往长安。
随后刘恒做了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举措,就是不顾我的劝阻,决然将我带上朝堂。
芙蓉榻摆在右侧,落地的青纱遮于榻前。
满堂的文武错愕着,愤然着,碍于周相尚未有所疑议,不得不压下怨言。
只是我仍然虚弱,无力的双手,撑不起软绵的身子,无奈的偎坐在榻上,隔过青纱,接受着如芒如刺的目光。
刘恒唤宫娥为我倒水,拿丝帕的声音一次次打断臣官的启事。我惊慌无措,却不能开口推却。
周相大怒,一双霜染长眉巍巍颤动,上前一步:“代王年幼,为王者应清明自省,不应耽迷于女色,祖训有言,朝堂之上,君臣议事,后宫不得干政,代王这样做有违祖训,荒唐的很。”
刘恒淡然,只是轻笑:“丞相不必生气,窦氏身体微恙不能随身服侍,本王又总是记挂在心,只好将她带上来,让本王安心打理朝事。她不曾说话,哪来的干政?”
杜战右手站立,目光深邃,复杂难懂,当刘恒如此回答周相时,他更是嘴角轻带一丝冷意。
这才是烈火油烹,以前怕刘盈的宠爱让后宫心生嫉妒,唯恐烈火油烹,现在想想实在好笑,直到今日才真正尝到被人架在火炉之上烧烤油煎的滋味。
此时我只能喜怒不动,敛了眉目垂下头,摒住了呼吸。
“老臣惶恐,臣以为朝堂是代国的朝堂,她是吕太后赏赐的良家子,不应不防,另来,即便不曾说话,她的耳朵也会带来诸多的祸害。”周岭仍不罢休,说得不紧不慢,面容凛然。
“那依得周相所言,即便已经身为本王妃嫔也不能不防咯,或者应该立即杀了她以正威仪?”刘恒笑得冷然,让人不寒而立。
“至少不能让这个女子出现在朝堂之上。”周相霍然抬头,目光直逼刘恒。
好个跋扈的周相,刘恒年幼便如此欺凌。刘恒虽有不是,他却越了规矩。我记在心头,想要张口说话,却被刘恒拍案之声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