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阮修容,我的婆母大人,此刻,却唏嘘声不绝于耳。
我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刚才的喜悦和欢乐在淡淡的飘失……
只听到丁贵嫔在劝说:”妹妹,你看,你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啊。“只见我的婆母阮修容一脸的愁容和不满,说:“姐姐,你我吃斋念佛,,无非是求安祁福,可是连上天都要发怒,难道你我都逆天而行了吗?”
“妹妹,佛祖能渡人,自是能救人,何必庸人自扰呢?”丁贵嫔说道。
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和我有关,却也来不及思索,盈盈拜了下去,“儿臣叩拜丁贵嫔、母亲安好。”
“啧啧,妹妹,你看,公主的后代高贵自是不同别家,温柔婉约,气质闲雅,你的福气来了。”丁贵嫔赞道。
我的嫡祖母是前朝的康乐公主,所以有此一说。
可是阮修容却淡漠的,看不出一丝喜悦。
“种善因即得善果,你我还是多积德行善罢了。”阮修容幽幽地叹息。
“请湘东王妃给两位夫人上茶。”掌管司仪的女官喊道。
民间的习俗在宫里亦不能免。我小心翼翼地捧上香茶,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丁贵嫔接了茶,再三打量我说:“恩,不错,七符的眼光真是不错。”我愕住了,什么?难道我是萧绎自己选的?按照惯例,皇子妃都是由后宫嫔妃在贵族名媛中精心挑选的,难道我是例外?
正思索中,听到丁贵嫔又感慨地说到“想当初德皇后在时,本宫也是尊卑有度,小心侍奉,只可惜不为其所喜……”
“姐姐,这世上恐怕就你我二人有此隐忍之雅量了。”阮修容说。
“哈哈,妹妹,咱们这也是自卖自夸了。”丁贵嫔仍不失母仪风范,我暗自佩服。
“姐姐,你忘记当初你怀有太子时,德皇后让你每日舂米五斗了吗?如不是皇后早薨,以皇后之心,怎么能让你我有命活在现在?”阮修容仿佛忆起了旧日里所有的苦难,愤愤不已。
“妹妹严重了,万不可再出此大不敬之言。阿弥陀佛……”丁贵嫔慌忙阻止。
阮修容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没在言语。
我依然静静地举着端给我的婆母阮修容的香茶。
只见丁贵嫔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叹道:“做后妃之难,难于不失妇德。尤其这善妒二字,极少有人能看破,何况是皇后?”
“恩,姐姐,我每每想起过去的日子,就会心寒,所以才出此言。”阮修容说。
“好了,看,你现在也熬出头了。如今有儿媳尽孝,来年再抱一皇孙,也享尽天伦,苦尽甘来了。”丁贵嫔安慰说。
阮修容眼圈一红,忙用丝帕擦拭。
“看看,妹妹,又来了。还不快接佩儿的茶。”丁贵嫔嗔道。
阮修容终于接过了我手里的茶,我放下微微有些发酸的手臂,轻轻地舒了口气。
这对难姐难妹一唱一和,话里有话,内藏玄机,并不单单只是忆苦思甜。弦外之音我如何不知?只是这话字字如钉打到了我心里,使我顿觉不适。
果然,只见我的婆母阮修容喝过了茶,不愠不火地说道:“事既如此,你这个媳妇我是非认不可了。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要以匡扶夫君为本、谨守妇德,替夫君绵延子嗣,绝不能无端善妒,损我皇家风范。”
我心里豁然一惊,果然,来时路上的情景已经在宫里传开了,并有了意料之中的反应。最直接的就是影响了我在婆母心中的形象。这以后如何做贤良淑德的儿媳?
丁贵嫔满意地点了点头,口中念道:“‘若无心如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和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①。凡事只要用心即可。”
我暗自咽下一口气,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说道:“佩儿谨听贵嫔和母亲之教诲。”
最奇怪的是丁贵嫔竟然赏赐了我一串晶莹剔透的玉佛珠,而不是通常的玉如意、玉镯什么的,大概是希望我也像她一样虔诚理佛,行善积德罢。
我知道,这是开头的警告,也让我立下自己的承诺。我会好自为之。
注①:出自《坛经》机缘品第七。大意是:如心里无念,那么一切无情的草木瓦石之类也都是入定了。如入定时心里有念,那么包括人在内的一切有情众生都能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