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咬牙不语,心念疾转,劫力自双手间涌出,顺着那千百缕蚕丝传递开去。
沈秀见他不答,眼神一凝,厉喝道:“还不服么?”天劲周流,蚕丝再度收缩,他被陆渐逼迫,若非使诈,不能获胜,如此仍不解恨,手上运劲,右脚忽地飞起,向陆渐心口踢去。
他这一脚存心取人性命,众劫奴瞧在眼里,未及惊呼,忽见蚕丝网中伸出一只手来,攥住沈秀足踝,只一拧,沈秀关节脱臼,发出一声惨叫,刹那间,蚕丝寸断,陆渐破网而出。
“天罗”神通被破,众人无不诧异,沈舟虚也不禁放下茶盅,眉头微皱。
沈秀惨叫声中,独脚后跃,叫道:“你怎么出来的?”陆渐道:“你这张网再强,也不会每一根蚕丝都强,总有一根弱的?”沈秀一呆,脱口道:“你怎么知道哪一根弱,哪一根强?”
“我怎么知道与你何干?”陆渐眉毛一挑,扬声道,“既是决生死,你就接招吧。”
沈秀面如死灰,欲请救援,却又羞于启齿。犹豫间,陆渐一拳打来,沈秀跛了一足,闪避不及,被这一拳击中面门,倒飞出去,爬起来时,已是口鼻流血。
陆渐这一拳实已留情,要么沈秀不死也得重伤,但想到这公子哥儿的劣行,不觉怒火难抑,眼见沈秀挣扎而起,当下飞身抢上,揪住沈秀衣襟,方要举拳再打,忽听有人娇喝道:“住手。”
陆渐回头望去,但见商清影面色苍白,死死盯着自己,美目中喷出火来。
陆渐为这目光所慑,不自禁放开沈秀。商清影疾步奔来,扶着沈秀,但见他满脸是血,心中有如刀割,两行泪水夺眶而出,盯着陆渐,厉声道:“你是谁?为何,为何伤我秀儿?”
不知怎地,陆渐被她一喝,竟有几分心虚,又见商清影一改温婉之态,满脸怒容,更是有口难言。
莫乙忙道:“主母……”商清影不待他说完,已自斥道:“你们这些人,都没良心吗?一个个都只会站着,瞧别人欺负秀儿。”莫乙还想争辩,商清影已喝道:“闭嘴。”众劫奴从没见她如此生气,一时无不沮丧,低头不敢再说。
商清影泪眼迷离,望着沈舟虚,凄然道:“舟虚,你呢?你也这么坐着,瞧着别人打秀儿?”沈舟虚叹道:“他二人约好单打独斗的,我若插手,有违道义。”
“道义?”商清影冷笑道,“当年你也是为道义抛下我,如今又为了道义,坐看别人打你的儿子。”沈舟虚微露尴尬之色,说道:“清影,秀儿太过骄狂,让他受些惩戒也是好的。”
商清影咬了咬嘴唇,忽道:“好呀,你自己惩戒秀儿、打他骂他还不够,还让别人来惩戒他,你怎么不干脆禀告胡大人,把秀儿明正典刑,一刀杀了。沈舟虚,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你是这世间最狠心的人。”说到这里,勾起满腹伤心往事,忍不住泪如雨落。
沈舟虚双眉颤动,半晌叹道:“未归、莫乙,你二人将这人关在北厢房,再听发落。”
燕、莫二人不敢违命,取来铁锁,莫乙向陆渐低声道:“兄弟,对不住了,谁叫你运气不好,若是悄悄地打,打死这厮也好,但被主母撞见,算你倒霉。”商清影隐约听见,皱眉道:“莫乙,你说什么?”莫乙干笑道:“没什么,我背书呢。主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天不背书,心里就不舒服。”说罢也不敢抬头,将陆渐反剪双手,牢牢锁住。
商清影心中怨气稍解,说道:“你们也不要虐待这年轻人,即便关着,也要让他吃饱睡好。”莫乙连连称是。
商清影转头望着沈秀,抚着他脸上的青肿,心疼道:“还痛么?”沈秀嘻嘻笑道:“原本很痛,但妈你一来,不知为何,就不怎么痛了。”商清影哭笑不得,叹道:“你这孩子,就爱让我担心,以后不许跟人打架了,若再受伤,怎么是好?”沈秀笑道:“我倒想多受几次伤,让妈多疼我几次才好。”
“就不说一句好话。”商清影白他一眼,“先去我房里,我给你敷药。”说罢牵着沈秀,慢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