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郝……郝凯?”她也认出了我,显得很惊喜,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细密的牙齿。
久别后的欣喜让我们忘记了还蹲在人群中,到处晃动的人腿让我俩像躲入森林的两个孩子。我们相视一笑,又继续捡东西,然后钻出了人群。
梅带我到学校相关地方缴费、报名、注册,还帮我一起把东西送到了男生寝室的铁门外。我把东西丢到床铺上,就出来了。梅还站在那里等我。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突然碰到儿时的伙伴,我显得有些兴奋,觉有好多话要说,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俩默默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光斑。“你还好吧?”我打破了沉默。“你呢?”梅没有正面回答,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怎么说呢?还好吧,饭有得吃的,尽管是粗茶淡饭;书有得读的,哪怕是三流高中。”我顺手摘了一片头顶的树叶拿在手里。“扑哧,”梅笑了起来,“想不到几年不见,你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嘿嘿,我有吗?怎么我自己没有感觉到!”我把树叶丢在地上,搔了搔头皮。
“对了,你奶奶还好吧?”梅小的时候很讨人喜欢。奶奶常常夸梅样子长得好看,又听话,不像我,到处疯跑,屋梁上都是脚迹。那时我还挺不服气,说奶奶:“你那么喜欢梅,干脆把我撵了,把梅弄来当孙女算了。”
奶奶说:“你再不听话我就这样做。”说完就揪揪我的耳朵,再捏捏梅的脸蛋,然后就到屋里那个黑黢黢的柜子里,捧出一大捧花生,给我和梅一人一半。如果闷墩儿在场的话,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
“还好,只是老了。”敢情梅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喜欢她的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惦记着奶奶。
“你妈呢,现在过得怎么样?”我问。
“也还好。”梅的神色显得有点黯然。“对了,我家那老屋现在怎么样了?”梅一定很怀恋过去在院子里生活的情景,开口问起了老屋。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怎么说呢,说那老屋被风吹雨淋,快要垮塌了吗?不,不能告诉梅,那毕竟是她的精神家园。“还好啊,放心吧,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没有人背走。”我撒了个谎,但是神情有些不自然。
“是吗?……”梅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不再说话,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们默不作声地走着,不时有同学从身旁走过,投来诧异的目光。
“对了,你为什么不在县城读,要跑到这里来读?”我打破了沉默。
“那你为什么又跑到这里来读?”梅反问我。
“嘿嘿,成绩差呗,考不起重高,只好将就将就。”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彼此彼此……”梅回答得极不自然,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再问下去一定会让梅难堪的,就转移话题:“学校食堂在哪儿?我肚子饿了。”梅浅浅地一笑。
后来我知道,梅说了假话,因为以她的成绩,考县城的重点高中绰绰有余。但那时,我确信梅是因为成绩一般才到农村高中来读的。
男孩的梦中情人17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此话一点不假,用在梅身上再恰当不过了。几年不见,梅越来越漂亮了。特别是头发,柔软而长,黑得就像婴儿的眼睛,又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走路的时候,那长发就微微地动,就像春天的湖面,被清风轻轻拂过。
梅的头发成了校园里的一道风景,只要她走过,男孩女孩都会不自觉地回头。其实梅的眼睛也很好看,但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有的不是青春少女的热情与阳光,而是充满了忧郁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眼光看起来像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细碎的冰,让人看了心里寒意顿生。
梅不仅人变漂亮了,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是高二年级乃至全校公认的才女,学校团委主办了一个校办刊物——《流韵》,梅的文章经常刊登在上面。她的文笔细腻、迂曲委婉,朴实的文字中透射出思索的睿智、理性的悟解,同时夹杂着一种这种年龄少有的淡淡的忧伤和些许的沧桑,在众多无病呻吟的校园之作中,显得是那么清新脱俗,就像她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