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的电话响了一阵子,声音格外刺耳。
“谁啊?这么晚了打电话,成心不让人睡觉!”我咕哝着,揉揉紧闭的眼,穿着三角裤,从上床爬下来。
摆了几个小时的龙门阵,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同学们都进入了梦乡,有的在磨牙,声音特难听,有的在说梦话,声音含含糊糊的,有的在放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气。
“是凯儿吗?我是黑儿,快,救救我。”
“你在哪里?什么?江城,有人在追你,拿的砍刀,什么?是一帮小混混,七八个,什么?他们来了……”电话断了。
同学们都惊醒了,一个个揭开被子坐了起来。
“黑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在追他?”
“什么,有人拿砍刀追他?”
“糟了,这可怎么办?”
“报警啊!”
“江城那么大,即使报了警,警察一下子哪里去找?”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寝室里乱作一团糟。
同学们平时在寝室里谈起黑道头头是道,可是在这关键时刻表现得是那么的惊慌失措。
有些同学平时都挺羡慕那些黑道人物,特别是那黑道头子,戴个墨镜、叼根香烟,手下一帮兄弟,呼风唤雨,挺酷。一些人在生活中甚至还模仿这些人的生存方式,在学校成立了黑帮组织,召集一帮无人管教的空巢儿,自立山头,建立严格的帮规,层层控制。每月,组织里的成员都要向老大缴纳一定数额的入帮费,以求得组织的保护。
在我们学校,据我所知道的帮派就有“斧头帮”、“青龙帮”、“骷髅帮”,这些是男同学成立的组织。女的成立的有“七姊妹”、“血蝴蝶”。
这些人平时在学校惹是生非,经常在厕所、食堂、上学路上敲诈低年级同学的钱,时间大多是在星期天的下午或者晚上进行,因为这个时候同学刚放星期天返校,带了一周的生活费;再不就是帮人打架,收取保护费;还有就是和相邻学校的帮派组织械斗。
学校进行了几次大的清理,但只要风头一过,又都死灰复燃。
“去找学校啊,快,学校一定有办法。”不知是谁提议。
“学校能管吗?黑儿又没有报名注册。”另一个补充。
唉,大家叹了一口气。
是啊,黑儿的父母在浙江打工,今年没有回来过春节,临开学的时候,给他寄了一千四百块钱,让他交了本期的书学费后,余下的做开学第一个月的生活费。
可黑儿不想读书了,想独自一人到外面去闯荡,但是他又不敢告诉父母,怕父母不同意,就来个先斩后奏,开学的时候,没有到学校报名注册,拿着那些钱出走了。
昨天临走的时候,黑儿把寝室里的哥们请到学校外面的小餐馆里撮了一顿。大家喝了很多的酒,黑儿很兴奋,说他要到内蒙去。
黑儿说那里有美丽的草原、洁白的羊群、飞奔的骏马,他从小就羡慕那里,羡慕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塞外风光。他说他要到那里去看一看,然后就地打工,等发了财就不会被父母和老师瞧不起了。
黑儿的酒喝得差不多了,说话的时候舌头直打卷。
同学们说,你小子发了财可别把我们这帮兄弟伙忘记了。
黑儿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说:“哪里话!苟富贵,勿相忘。来,干杯。”
就这样,黑儿走了,学校以为他辍学了,爸妈以为他在读书。黑儿的出走,是空巢家庭与学校在假期这一特殊时段教育与管理断裂所致。
想不到,黑儿才走到江城,美梦没有实现,倒是遇到了噩梦。
“试一试,兴许学校要管。”这些平时恨学校管严格了的同学在情况危急时最终想到的还是学校。
“是政教处的黄主任吗?糟了,我们班的黑儿被人追杀……”大家守在电话机旁,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消息不知怎么让隔壁寝室的同学知道了,走廊里一下子挤满了人。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气氛格外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