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回过头来看到我正坐在那儿瞪眼睛,就笑了说一点水果罢了,等会儿我再给你买。我一下子恼了,低声说你是我什么人啊?你来这儿发什么慈善啊?你是不是有钱没地方花啊?然后我说你走吧,我晚上还有事呢。我抢在刘红面前冲下楼去。
我先在深北路上游荡了一阵子,然后就到一家日本店里吃了日式鳗鱼饭,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刘红就马上关了。我的手机是语音信箱,就是不论我的手机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或关机或充电或占线,拨打我手机的人都会进入我的语音信箱。我关了手机一点也耽搁不了事情,我只需要每隔一个小时或者说半个小时的查看一下信箱就行了。这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了,我觉得自己今晚无处可去,我知道此时小池一定着急地拨打我的电话,我也知道刘红此时一定还在我住的地方守着。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我边走边想象他们找不到我的样子,这样一想我的火气似乎就小了一些。然后我钻到了路边的一家网吧。
网吧里全是清一色的小孩子,他们坐在电脑旁正聊得起劲,我以前也用QQ聊过天,聊得废寝忘食的,还差点陷入一场网恋不能自拔。后来,我就把QQ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抹掉了。所以,我在网上也就是看看新闻,到榕树下看看文章。
来了特稿部两个月了,我一个软性广告也没有做,特稿部的主任已经瞪我好几次了。我就开始像耗子一样四处出动了。反正自己在办公室呆着已经呆得够够的了,不如出来走走,说不定能碰上一个什么好事儿。比如钱,比如美丽的邂逅之类的。在街上转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就碰上了好医生,他正在那儿宣传自己治疗性病的最佳方法。当他听说我是特稿部的时候,就问我能不能给他写点文章,他说你们做记者的都知道的,就是那种以采访的形式写的文章。我吓了一跳,说这种好像不允许写吧?好医生说没关系,我有正规批文,而且我可以多出点钱。你知道我一年的广告费就是100万。我说多大版面?好医生说5 000字文章,你说收多少钱?我记得我们的报价是一万,我就给他报了两万。因为有的客户还要讲价呢。可令我想不到的是,好医生一下子答应了,他说两万就两万。爽快得比山东人还山东人。
我回去给主任说了,主任说做。为什么不做,性病也是病啊,尤其现在得性病的人这么多,我们报纸肯定要在这方面好好宣传一下。这么好的事情,别说两万,一万也做啊。主任这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悔青肠子,早知道这样我给他报一万不好吗?
这种文章一般不会用自己的真名,好在客户也没有要求,我就把自己的名字抹掉换上了“原谅”这个笔名。以便让读者或者说在好医生那儿治不好的患者找不到我,名字的意思就是让大家原谅,因为我自己都怀疑这篇文章的真实性。现在的医疗多如牛毛,而且都是那种江湖游医。虽然我看了好医生的毕业证,也看到了他治愈了那么多患者,但我的心还是忐忑不安的,生怕有人说我写的是假新闻,生怕有人找我算账。可是,可是等到报纸出来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文章下面正是我的名字,而且还是本报记者孙好报道。
我把报纸摔到校对的桌子上,校对是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关系进来的。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说现在还没有上班呢?我压住火气指着我的名字说是你改的吗?女孩子说我?我有毛病啊,出来小样就是这样的。而且你原稿上也是这样的。我一下子泄气了,我换上笑脸说,可是我明明改过的。最后的小样呢?女孩子说小样也是这样的,你不相信就算了。再说了这文章本来就是你写的呀!我摔了门出来,正碰上主任走过来,他打着哈哈说孙好,什么时候到财务室拿提成吧?2 000块呢。李小仝就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他笑嘻嘻地说那你要请客的喔。我白了他一眼说你是猪啊?光想着吃!
我趴在办公桌上,把昨天交稿的细节一点一点地回想,我记得自己是亲手改的,而且特意叮嘱李小仝帮我盯着点,因为广告方面的最后定稿归李小仝管。是他忘了吗?不会,我走的时候小样都出来了。可是,是谁又把我的名字换了呢?是校对说谎了吗?还是有人故意和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