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儿,可爱得让人直想咬他几口。他坐在我的对面,两条白嫩的小胳膊搂住他妈妈的脖子,黑黑的眸子里闪动着聪慧的光芒。我一眼就喜欢上他了。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孩子。他胖乎乎的小手、小胳膊、小脚,他身上穿的小褂子、小裤子、小袜子、小鞋子,这些小东西因为穿在了他的身上而显得生动起来。我对着他微笑,他冲我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
我想这一定与我的年龄有关。前几年的时候,我看到孩子就烦,尤其是不听话当众大哭的孩子。我原先邻居家里的小宝宝一天到晚地哭,无论谁抱他都要大哭,拼命地挤着眼睛哭,我就很烦,他经常到我家里挤到我身边看我,我从来没有一次表现出喜欢他。我觉得生了这样的孩子做母亲的是很累的事,我想那些女人就是为了孩子才老的。记得原先有一个女朋友,她说爱一个人爱到发狂时就想跟他生一个孩子。我当时还小,对她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就算和大伟快结婚了我还明确地表示,坚决不要孩子。可现在,我却喜欢小孩了。
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怀里抱着一个大布娃娃,那是我过生日时小池送给我的。我以前一直把它放在角落里,自从搬了家后我就把它放在了床上,我搂着它就像搂着我最爱的人。我想大伟,想小池,我想如果我和他们其中的一位结了婚,现在我可能就做妈妈了。可能我的孩子比我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儿还要漂亮,还要可爱。我想结婚,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想结婚,我想让漂泊的心停下来。只不过,已经30岁了的我却不知道该嫁给谁?
我又开始泡酒吧了。我突然发现自己是这么的孤独,我的精神一下子没有了支柱。我像漂在大海上的一叶浮萍,永远地漂着,没有根基。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房子里,我的手机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响过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空虚。我心里希望有人能陪我说说话;我希望有人能来敲一下我的门,哪怕是那种我很不欢迎的人。比如刘红、奇异,还有那个王载。
龙胜吧、圣保罗、大富豪,我每天晚上都进出这些娱乐场所。我脱去那一身沉重与繁华,我穿波鞋、牛仔裤、很露的小上衣。我抽烟,我喝酒。我和陌生人瞎胡闹。我在强烈的迪斯科音乐中放纵着自己。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我不再希望一个人生活。酒吧里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人们总是成双成对或者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他们喝酒、抽烟、玩色子、说胡话,只有我是一个人,我一个人每天都坐在那个小角落里。有时面前是一扎啤酒,有时面前是一杯咖啡。我的眸子扑闪着,好像在等人。这样坐一阵子就有了故事,一些男人走近我,坐下来,陪我喝酒,跳舞,然后各自坐的士在深夜里离去。
肖波是其中的一个,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差点没有惊叫起来。天!这不是大伟吗?那身材,那长相,那个头,就连抽烟的姿势都像。他穿了一套灰色的西服,当他从我的身边经过的时候碰倒了我的酒杯,酒水洒了我一身。他俯下身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我不理他。在他转身的时候,我说能坐下来一块喝酒吗?他笑了。说北方的女孩子都挺能喝酒的。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北方人?你知道现在的我除了个头像北方人以外,其他的我都和南方人没什么两样了。我曾经白嫩的肌肤因为强烈的紫外线而变得黝黑、粗糙,我的声音也没有了北方人的明亮、清脆,我经常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话,好像有气无力似的。走在街上,一些促销小姐总对我说着白话,她们叽里咕哝地说了半天,我只好抱歉地请她们说普通话。搞得小姐一个劲儿地对我说不好意思。肖波笑了一下说凭感觉,我老家是烟台的。
肖波在一家公司做设计。他没事的时候就跑到我家里来,我们一块做饭一块玩北方的扑克。我玩着玩着就把他当成了大伟。以前我们俩在一起时总喜欢玩这种扑克,谁输了就往谁脸上贴纸条儿。我没有完全地忘记大伟,虽然他曾经背叛了我的感情,虽然我一直在心里记恨着他,可我并没有忘了他。尤其认识肖波以来,我想大伟的时间就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