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没有人看见,却不知蒲文忠正好从山坡对面经过,远远地看见他脱了裤子在那里折腾,一时也没在意他在做什么,还以为可能是内急。等到走到杨家,看到杨延光正吩咐仆人给过路的乡亲派送红蛋,才联想起来。
蒲文忠拉过杨延光,问道:“我妹生了?”
“生啦,是个大胖小子!你当舅舅啦!”杨延光乐呵呵地说。
“谁是踩生人?”
“张天禄正好来找我,逢上了。”
蒲文忠悄悄附耳对杨延光说了刚才远远看到的事。杨延光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张天禄当自己儿子的踩生人他是不情愿的,但既然遇上了,他也只好认了,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怎么着张天禄也是个有钱的盐老板,总比逢着一个穷鬼好。想不到这人这么阴险毒辣,竟然做出最恶毒的抖裤子的举动来咒自己的儿子!
事已至此,杨延光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只得请人来作了几天法,抱着孩子去庙里拜了拜菩萨,希望上天保佑他平安长大。
孩子一生下来,婆婆就把孩子带走了,另找了乳母喂养。她认为蒲青莲这样没教养的女人会把孩子教坏了,也不让蒲青莲亲自哺乳,仿佛那乳汁都会传递不好的东西。
蒲青莲自从孩子生下来看过一眼,就没能再见孩子一面。晚上,孩子在院子另一头的屋子里哭,声音传过来,她的乳房都会发胀。她抗议说那是她的孩子,不能把他从她身边夺走。但婆婆阴笑着说,当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就不能好好对他,现在她也不可能当一个好母亲。孩子是属于杨家的,她从今后不能再插手孩子的事。
是的,婆婆不信任蒲青莲,她要把这孩子时时刻刻放在身边才放心。她认为这个女人的作用已经用完了,弃之不足惜。她再也不怕她闹,她可以随时把她从这个家里一脚踢出去。
孩子满百日,杨家办了酒,请了戏班来唱了三天的戏。宁河镇的人们都跟着吃喝听戏,过节似的热闹。在一片赞美恭维声中,蒲青莲独自躺在漆黑阴冷的屋子里,仿佛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夏天到了,日头升起得越来越早,落下得越来越晚,一天显得更加漫长。有事做的人们觉得还好,可以多做些活儿,没事做的像赵云珠这样的富家小姐,就感到日子难过,整天百无聊赖的。
这天赵云珠早早地被鸟叫吵醒了,看见天已经大亮,也睡不着了,一骨碌爬起来,提着一杆气枪就出去乱逛。
她计划找几只鸟儿来打,但是这些鸟儿都好像知道了她的心思似的,远远地一见她就飞走了,让她很是郁闷。
经过路边的一棵树时,她看见树上有一只麻雀。那是一棵特别矮小的树,比她高不了多少,但树冠却长得很茂密,绿叶团团,像个球似的。那只褐色的麻雀就站在一枝枝丫上,在浓密的树叶掩映下觉得自己很安全,却不知赵云珠已经在树的另一头看到它了。
赵云珠把长长的枪穿进树叶中,对准了它。说实话,她并不太想要打它,这么矮的一棵树,子弹射出去很容易打到对面过往的人。而且,枪离鸟这么近的距离,她以为再怎么这只鸟也会被惊动飞走。
谁知这只笨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有一支枪离它已经只有两寸,还在那里怡然自得。赵云珠心想:“嘿嘿,既然你这么笨,那我就不客气啦!”
一扣扳机,这只毫无防备的鸟儿应声而倒,坠落到树下,眼睛还大大地睁着,不愿相信这突如其来的事实。赵云珠捡起鸟儿来看了一眼,它怒目圆睁的模样让她皱起了眉头,完全忘记了它这副模样是由于自己造成的。她呸了一声把它丢掉,麻雀就算是打得再多也没多大意思,吃肉没啥吃头,只能整只油炸了下酒,但她家也不差这一口肉。
正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她抬起头看见沈玉林这个家伙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想起上次在山林他装神弄鬼的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道:“我枪法不准?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