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月,沈玉林要去外地进货,提前走了一天,打发随从先行一站等候,自己借机和银红幽会,打算第二天再启程。
两人又在天悦客栈相聚。银红刻意打扮了自己,身着新做的大红纱衣,盛装相迎。沈玉林笑道:“呵,今天很漂亮嘛!”
银红淡淡地道:“你这次去贩货,路途遥远,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何时才能再聚。我希望你走后,能在心里记着我,不要忘了我……”
“这次去得虽远,也不过月余就能回来嘛,搞得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银红勉强笑道:“每次与你相别,在我看来,都似生离死别一般,不知哪次你就不再来找我了……我做了些小菜,陪你喝几杯,算替你送行吧!”
“好!”
两人坐在二楼的窗前,临河共饮。窗外的青山绿水映入眼帘,时值初春,满眼鲜嫩青翠的绿,那后溪河的水也绿得碧玉似的。银红怔怔地瞧着河水,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沈玉林问,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心事重重。
“玉林,你还记得那次带我去后溪阴河点着蜡烛捕鱼吗?”
“那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我常常想起那天,想起烛光下你微笑的样子,想起你隔着渔网吻我……”
“可惜现在咱们不方便一同出游了,不然你要喜欢,再带你去就是。”
“玉林,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当然,不然都成亲了,还干吗来找你?”
“好,为了我们曾经的快乐,干了这一杯!”
沈玉林喝干了杯中的酒,提议道:“咱们一起弹个曲子吧,很久没和你一起合奏了。”
房间墙上挂着琵琶和笛子。银红起身取下,说:“弹什么曲子?《汉宫秋月》还是《寒鸦戏水》?”
“春天都到了,就别什么秋啊寒的了。”
银红想了想,说道:“那弹《阳关三叠》好不好?正好你要出行。”
“好。”
两人一个执琵琶,一个执竹笛,合奏起来,银红和着曲声,唱道: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青,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
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青,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
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
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青,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旨酒,旨酒,未饮心已先醉。
载驰因,载驰因,何日言旋轩辚。
能酌几多巡,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穷的伤感。
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
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鸿雁来宾。
唱着唱着,泪水从银红的眼里滚落出来,滴到红衣上。沈玉林叹道:“你看你,又哭什么,我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你还是这个脾气,一分别就哭哭啼啼的。”
说着,他把琵琶从她怀里拿开,抱起她到床上,解开她的红衣,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他重温着这个女人的身体,轻车熟路,挥洒自如……
银红躺在那里,心里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个拥抱着她的身体现在是活生生的,有重量有热量,会动会喘息,可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是她的爱,也是她的恨,爱和恨原本就只隔着一张纸而已。她紧紧地拥抱着他,拥抱着她的爱与恨。当这个身躯消失的时候,她的爱与恨也会随之消失吗?不,它们都还在,它们会永远地埋藏在她心里,成为她未来日子里的噩梦。
沈玉林翻身抱住枕头,懒洋洋地吩咐道:“倒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