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去真正为这样一个大时刻做准备。
这个星期五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大,大得人们无法继续保持平衡,不论是身体的平衡还是心理的平衡。不仅仅是马尔科姆和围在他身边的同事们做不到,那些看过他手里数字的交易人,像蒂姆·哈罗威,就是马尔科姆在性骚扰俱乐部里见到的那个,也全都做不到。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还有那些自己做出了正确估计的交易人,或者是那些靠自己琢磨出了至少部分数字的人。这些人不仅仅包括东京的交易人,也包括华尔街、伦敦、新加坡,以及世界各地的交易人。或许在那之外,在所有这些交易人之外,还有整个的世界经济和所有的市场,在这个时刻都无法保持平衡。因为整个世界都和马尔科姆一样,根本无法预见到日本人会怎样用一种奇怪的日本式的方式去决定怎么办。
马尔科姆猜到了日经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他知道至少有10来家庞大的高科技公司会被加到日经指数里,还有15家古老的公司会被从中去掉;也知道一边会有大规模地抢买,另一边则会有大规模地抢卖。他知道事情会发生得很快,而且从日经报的发行人和不了解交易世界运作规律的记者那里收集到了信息,知道他们会让这个变化突然发生。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记者会在离变化发生只有5天的时候才公布这个消息。
这样做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全世界的金融市场都开始崩溃。基于科技产业的纳斯达克一下子下跌了5%。如果消息公布得及时一些,给金融世界时间去有序地应对变化的话,那么日经是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稳定的。有人会获得利润,但是依然还有秩序。但事实的情况是,一切都乱了套。
消息是在一个周日的下午公布的。到了周一上午,日经下跌了,从日经里去掉的公司更是下跌了20%。新加入的科技股也跌了大约2%,这是因为之前那个周五美国市场的崩溃带来的压力,还有人们对日经市场前景的不确定心态。马尔科姆开始买入,最后一共在科技股上注入了4亿美元,同时沽空了4亿美元的日经期货。周二的时候他又在股票方面投入了2亿,同时沽空了等值的期货。周三又是2亿。到了周五,他照原样操作了最后2亿,这样他在科技股上的投入超过了10亿,沽空了超过10亿的日经期货。为了做到这些,他把ASC基金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过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就这样,他这个新泽西的傻小子,玩弄着一笔数额大得难以想象的巨款。以前做恒生交易的时候,他是操作过大额交易,但那还只有1亿赌注,那个时候他没觉得原来赌注还可以再加大。
马尔科姆一再地去看记录交易时间的钟,就在交易日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电脑屏幕上数字不停闪过,他看着,看着……只有3分钟了,他开始用力地按键。
他干脆站在了屏幕前面,身下的椅子也被推到了一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每按下一个键都好像是为了他母亲、阿卡里、还有纱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包围在火焰之中,他的脸就像一副面具,遮盖着混乱复杂的情感:有热切的期待、渴望,当然最重要的,还有恐惧。恐惧并不是来源于他的计算——他确信自己是对的——而是来源于他在自己计算结果上下的庞大赌注。他请求——或者说要求卡尼给他完全按自己的意思去处理这次交易的权利,而卡尼竟然不顾比尔的强烈反对答应了他。他把一切都押在了这些数字上,ASC拥有的每一分钱。要么盆盈钵满,要么一无所有。现在ASC所有人都围在马尔科姆周围,但都一言不发。
现在所有一切都归结到了这3分钟。房间里只有秒针的滴答声和手指敲击键盘声。数字不停地从他面前的屏幕上闪过,他不停地在高价位上卖出科技股,又在低价位把日经期货买回,就像在卸除什么东西,卸除每一份股票、每一份赌注、每一个数字。不停地卸除,卸除,卸除,直到收市铃声突然响起,他的双手完全麻木了,面前的屏幕上闪着“收市”。
此刻,只有一片寂静。
马尔科姆紧紧盯着屏幕,好像没有见过那些数字,眼睛也无法从上面移开。就在那时,在他身后,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尖叫声中。无数的手拍在他的肩上,还有手搂着他的腰。他被高高地举在空中,听到了香槟瓶盖被拔掉的声音,接着脸上就被喷满了泡沫。
他们最终把他放了下来。他摇摇晃晃回到屏幕前,再次看了一遍显示的数字,在脑海里进行着计算。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先出现的是整个大的局面。那天下午,华尔街依靠日经的重组挣到了将近30亿美元。世界各地的市场加在一起挣了超过40亿。东京所有的交易人都收获不小,没人说得清一共有多少。至于马尔科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