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对抗战的最后胜利,却充满着信心,他在《扫荡报》记者张剑心采访他时,曾对张剑心道:“我愈战愈强,日军愈战愈弱。这两句话,经过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任何人——我想即使是日本人——也是不能加以否认,也不能不相信了。……我们这次抗战,虽然损失了许多土地、人民财产,但我们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力、物力与财力。我们都具有百战不挠的‘战术’。我们都深信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鄂北、湘北、粤北的胜利,这便是我们胜利的前奏,也就是日军‘三战三北’而最终必溃的预兆。”
两年来,张自忠转战南北,屡克日军,战功彪炳,威名远振,成为一位抗日名将,在鄂北妇孺皆知,民间流传着不少他的故事和歌谣,歌颂着他的抗日英雄事迹。
七十五
作为爱国将领,张自忠所走过的人生道路,本就多少富有一定传奇色彩,这就必然会引起新闻媒休的关注,加上他自从重返部队以后,几乎每战皆捷,成了对日本作战的“常胜将军”,这在国民党军队高级将领几乎绝大多数逢日必败、普遍害着“恐日症”的情况下,更显得卓拔不群,惹人注目,更成为各大报刊记者们追逐的对象。
这一时期,国内一些著名记者,如彭子冈、陆诒、张剑心等人,陆续来到襄河前线采访张自忠。其中《新华日报》记者陆诒是受周恩来的嘱托特地来采访张自忠将军的。
张自忠诚恳热情的接待这些来访者。
他一度对记者有较大的反感,那是在平津冀察政务委员会时,对他不理解而报导失实所致。如今他对记者的看法已有所改变,他认为通过这些记者的笔,可以向大后方告诉前线将士们抗日的情况 ,可以向广大民众宣传抗日,激发民众抗日的激情,促进全民族一致起来抗日,把日寇侵略者从祖国的土地上赶出去。所以他现在不再讨厌记者,反而非常欢迎他们来前线采访。
在交谈中,他还和往常一样,谦逊而质朴,从不夸夸其谈地叙说自己的战功和艰辛,而是诚挚、坦率地就一些关系抗战的问题进行讨论,交换看法。
关于前线面临的问题,张自忠着重强调的不是物资给养的匮乏,而是文化食粮的奇缺。他对记者陆诒说:“报纸、刊物对鼓舞前线士气,作用很大。前线部队对文化食粮的需要,其迫切程度不下于弹药和给养。最近敌机在前方散发汪精卫的传单,敌人对我们加强政治攻势,但我们对前方供应文化食粮的工作太差,反而不如从前,每个连队每天还分不到一份报纸”。“临沂大战时,我们还能看到汉口各报和《新华日报》,官兵们看到报纸,了解抗战形势,心中明亮,就认为我们的热血不是白流的。”
“此时我们很关心国内外形势,特别担心国内团结问题。但是长期看不到后方的报纸和刊物,这是亟待解决的问题,特提出呼吁。”
缺医少药,是前方面临的另一个困难。张自忠对记者们说:“前方现在除了缺药品外,就是优秀的军医太少!我看到印度医疗队来华,很兴奋。我更希望中国的西医们也自告奋勇,到前方为同志们救护,”
谈到日货问题,张自忠告诉记者,在接近前线的后方,日货到处都是。他忧虑地说:“这是一个比军事进攻更可怕的严重问题,表明我们的国民教育和地方政治机制有欠缺。军队方面正在努力执行防止日货的办法,同时也请记者先生们呼吁进行国民教育和地方政治机制的改革,呼吁民众起来抵制日货,要让他们知道抵制日货就是支持抗战。”
张自忠对记者们说:“弟兄们对家属相当挂念,尤其家乡在沦陷区的人。”他呼吁道:“我们盼望优待抗战军人家属,最好分别轻重缓急,为他们找到工作,使他们生活不成问题,子弟的教育也要完全免费。”
记者彭子冈请他对后方人民讲几句话,张自忠恳切而豪爽地说:“我希望每一个后方的老百姓都要记住现在是全面抗战。后方重于前方。我们应该振作起来,紧张地参加后方的抗战工作。没有后方人民的支持,前方的仗也打不好……更盼望后方人民努力把兵役工作做好。受过教育的中层青年也要自动参加兵役,做一般老百姓的榜样,同时他们在训练中就可以给新兵授点政治教育,改良新兵的素质。……现在我们的脑子里没有别的,有的只是怎样打好仗,这个可不是太简单的,得大家用力量……。”
抗战期间,物资短缺,前线给养有时不济,官兵生活相当艰苦。士兵冬天没有被子,夜间只能铺稻草,用一条破军毯裹身而睡;白天没有鞋子穿,只能穿草鞋,或打赤脚;粮食不够,每天只能开两餐。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高级将领是否清廉,对鼓舞士气、凝集军心、严肃军纪、战胜困难,具有十分特别的重要意义。
三十三集团军之所以能够上下齐心,不计甘苦地同日军展开殊死战斗,与张自忠的刻苦自律,为人表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作为一位位列封疆、拥有上将军衔的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统率的部队少则数万,多则十数万,地位比西北军时高了许多,但他个人的生活,却仍刻苦俭朴,保持着西北军的本色。除非重大场合,从不着呢料或哔叽制服,也不佩上将军衔,而是与士兵一样穿老灰布军装,一样剃着光头,只有一条武装带表明他的军官身份。平常的饮食也很简单,同士兵一样每日两餐。记者张剑心写道:“他对于吃是不十分考究的,只要是菜,随便是青菜、毛豆,几个模模,一碗小米稀饭,这些便可算他一顿丰盛的午餐,”参谋长张克侠也说:“公如偶有过人享受,辄有不安之感,窥其意殆以为不与人同甘苦,实无以对部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