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来得急,竟没有发现原来这里吊着一个木制的门牌,上面标着住客的名字。只见那牌儿上左写着“韩澹”,右边写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莲生端详许久,笑了:“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一阵脚步声由急至缓地移近。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回廊尽头。他一如既往地垂着头,直到走到房门前,才微微抬眼:
“是你——”
“是你。”
“胡珀。”
“……”
“胡珀?喂,胡公子,别打扫了。这种破房间,本来就应该让那阉人帮我们调换的。”
然而,眼前的人仍旧一言不发,手脚麻利地清扫着桌椅和地面。
“好吧。既然这样,胡珀,那我也来帮忙吧。”说罢,莲生就要接过胡珀手中的笤帚,不料胡珀一把把笤帚护在身后,“不必劳动公子大驾,这种粗活我想公子也是有心无力。公子且去坐着,在下来打扫就行了。”
莲生为难地搔搔头:确实,自她出生起,就未曾做过家事。估计也只能帮倒忙而已。只好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胡珀忙进忙出。
不一会儿,原本破败的室内竟然变得干净清爽起来,虽然不能说一尘不染,但在门外射入的日光里,也显得异常亮敞。
一丝不苟地擦完最后一块地砖,胡珀终于住了手,在室内另外一把老旧的椅子上坐下。
刚喘了几口气,就感觉自己左侧一道灼灼的目光。转过头去,名叫韩澹的少年正似笑非笑,也不知道看着他多久了。
胡珀苍白的脸登时红了:“韩公、公子?”
“你干吗这么拼命?”特别是刚刚打扫莲生的床铺时,似乎比打扫自己那半床铺时,还要卖力。简直就像……
“……”胡珀沉默了会儿,才说,“当日,公子为了在下一个烟花清伶,一掷千金、挥金如土,才、才致今日沦落到‘贫民房’。……在下实在无以为报,做点小活本就应该。”这话说得十分有趣,明明是在表达谢意,但字里行间却一股子凉凉的讽意。想来,还是对莲生出入清风馆那种地方耿耿于怀吧。
莲生失笑:“你以为我是因为交不起那二十两贿赂银子才到这里的?”
“……难道不是?”
“哈哈……胡公子此言差矣。在下虽然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不甚计较,但是在下不应花费的,一个子儿我都不会让人得了去。”
胡珀没有说话。
“倒是胡公子,看您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仍是当日一副弱胜扶柳的样子,怕是……肺疾还未痊愈吧?药可曾按时吃?”
胡珀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公子挂怀。在下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莲生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做追问。
是夜。影宫。
“什么!甄英考核?!”手中的紫砂茶盏一声碰撞,茶汤已然溅落几滴。太子自觉失态,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好你个莲生!可是向天借了胆?!你可知道要是伪造身份参考被查出来,是什么样的刑罚么?趁事情没有闹大,给我赶紧抽身喽。”
仍穿着白天少年装束的莲生,老神在在地拈起碟子里的一颗花生米,抛进嘴里。倒是一旁的顾炘慢悠悠地开口了:“炀啊,要我说,你也就一孱头。且不说莲生的本事,能够就凭她混到户籍参加考核,你就该想到莲生背后有谁撑腰。这脑子也忒不灵光了。”
“有你这傻子那么不灵光么?”太子反唇相讥,稍稍舒展了眉头,但仍不满道,“莲生你好好地宫里不待,偏要去参加这劳什子的考核,却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