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就骂了一句:“你这个老东西,还不是你讲故事讲的。都怪你打小就给她讲科学家的故事,不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又叹了口气说:“按理说这些年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老头说:“现在埋怨我还有什么用!老大小时候不是也是听我讲英雄的故事,她怎么就没事?唉,但愿不要生出什么事来,搞不好会让人看笑话,还会搅得人家兄弟不和呐。我看啦,还是让他们赶紧结婚。”
“也好,一结婚也就没指望了。”老伴说。
老头忽然想起了下午有志托他办的事,就自言自语地说道:“大志嘛,还是让他在县里安排工作,不能放在斜阳,放在这就会常见面,常见面就容易生事。”
老伴翻了一下身,嘴里囫囵的说:“记着明天把那算盘还给人家有志。”
老头把烟头在烟缸?掐了,又喝了一口水就按灭了灯,然后一边往被窝里钻一边说道:“你这老伴,都这时候了,还分什么内外,还什么呢。结了婚,女婿就是咱半个儿。我看还是有志好。那个大志啊,虽然转业回来了,我看啦也是个指望不住的人,心气太高,家在他心里面占的地方太小,甚至都没有。我看啦,他将来真的治国平天下了,也不会给家里人帮什么忙,只能跟着吃苦倒霉。我们都是凡人,就过凡人的日子。”
“什么平天下不平天下的?平天下的就不过日子啦?就不生儿育女啦?一天到晚地命悬在钢丝上怎么成?咱们那宝贝女儿一定是中了什么邪。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怎么就怪兮兮地喜欢上了那个大志。大志是她喜欢的?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呢。”老伴嘟哝了一句。
窗外的路灯昏黄昏黄的,马路上车辆的噪音,在房间内的灯关了后,一下子好像就挤破了窗户和墙涌了进来,呼呼拉拉的比平时还响。小爱的父亲就越来越烦。
“社会才发展了多少年,人就不得安生了,这社会发展了有什么好啊!”老头子拉了一下被子,心里想。
冬日的牛家村气候是干裂的寒冷。风不大的时候,整个平原就如同蒙了灰尘的镜子,一切变得冰冷而且模糊。牛大志就在这个模糊的镜子里,模模糊糊地难受。大?回到家里,一场闹剧发生过后,等看热闹的乡党们都散去,院子里冷清了,大志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来。回过头去,老父亲还怔怔地站在他的旁边抽着烟,苍老的脸颊布满了沟沟壑壑。大志看着老父亲,心里有些歉疚,就对父亲说:“爸,咱家的推车呢,我去村头把东西拉回来。”
还在为大志转业纳闷惊讶的父亲就反应了过来,马上说:“娃,你在家待着,出去不方便,爸去拿回来就是了。”
“这有啥不方便的,我正常转业回来,又不是犯了什么罪。再说了,人家师傅那么远把东西送来,虽说有志已经付了运费,可这大冷天的还是请人家到屋里坐一下,吃完晚饭再走。”大志显然是看出了父亲的表情说。
大志的小妹云志从电视台女主持人最后一个离开她家后,就上去把哥哥抱住了,泪水一个劲地婆娑飞舞。
大志就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掏出纸巾帮助妹妹一边擦泪一边说:“妹子不哭,哥哥没事的,啊!”
云志就拉着哥哥的胳膊不肯松开,好像哥哥马上还要离开似的。听到父亲这样说,云志就说:“爸爸,怕什么啊,哥哥说得对,哥哥是干部转业回来的。我听说,部队只有干部才有转业的。这有什么丢人的。再说,英雄又怎么了,英雄就不能转业了,就不能当普通百姓了。我宁要天天都在家的哥哥,也不要五年都不回家的哥哥。哥哥,你可不知道爸爸妈妈多辛苦,妹子多想你了。哥,我和你去拿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