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刚爹很内行地摸着牛,打量它的身架,掰开它的牙口仔细看了看,又蹲下身拿起蹄脚查看,赞叹说:“好牛啊!”
翠菊盯着爹,希望他能拒绝接受,可他却不表这个态,拍着牛,一个劲儿地点头,翠菊有些下不来台,赶紧准备酒菜招待大勇爷俩。酒桌上,大勇爹看着翠菊的背影感叹:“翠菊这孩子懂事儿又能干,是百里挑一的好媳妇儿呀,亲家公,我敬您!我有两句话想说。”
志刚爹抿了一口酒:“您说。”
“您可千万别反悔啊!那彩礼……要不您给个期限,看您什么时候要?我呢,还有些上好的烟叶能卖几个钱,剩下的我们管亲戚朋友借,砸锅卖铁,保证一个子儿不会少您的!”
志刚爹又是一阵沉默,忽然把空杯子往大勇跟前一搁:“满上!”
大勇慌忙两头倒酒。志刚爹端起酒杯向大勇爹:“他叔,我也有两句话说。”
“您说,您说。”
“你那牛我挺喜欢,遭人爱,还怀着崽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可这牛我不能留下。”
大勇爹一愣:“您是不是嫌它不值那价呀?我说过的那彩礼一分不会少!您容我点儿时间。”
志刚爹摆摆手:“你听我把话说完。彩礼钱我一分不要了。”态度很郑重。
大勇父子和门口端着菜的翠菊都大吃一惊。
“各家有各家的条件,跟您实话说吧,志刚结婚,我们也没给亲家送彩礼,我们没那条件呀!我不收您的彩礼,我们夏家也不吃亏呀,算是扯平了不是?”
大勇爹诚惶诚恐:“这怎么成呀?你们夏家在这一片儿也是有脸面的,这嫁女一分钱彩礼不收,传出去不好看啊!”
志刚爹看看翠菊,又看看大勇:“有什么好不好看的?他们小两口将来把日子过红火了,什么脸面挣不回来啊?”
大勇爹激动地还想说什么。志刚爹打断他:“亲家公,我话都说到这儿了,你要再啰唆,我就不认你这个亲家了!”
大勇爹感动的老泪纵横:“我不啰唆了,不啰唆了!干!”三个男人一饮而尽。
志刚爹用袖口擦了擦嘴:“请人看个日子,把你家的房子收拾收拾,尽快把婚事办了吧。”大勇父子乐开了花,赶忙回家张罗办婚礼的事。
小曼跟她妈找借口说回家拿换洗衣服,其实心里还是惦记志刚,回家看见志刚呼噜呼噜地吃着康师傅,胡子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刮,心里难受,嘴上却不饶人:“哼,你这么虐待自己给谁看呀?”
正巧翠菊风尘仆仆地敲门进来,笑着端详小曼:“怎么还那么瘦呀!你怀孕得多吃点儿!”
小曼客气却还有些不自然:“姐,你坐,我收拾点东西。”却见翠菊从贴身的内衣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递给小曼,小曼一脸狐疑。
翠菊微笑道:“嗨,前一阵儿大勇家困难,管你们借了三万块钱彩礼,这不,他家的烟叶卖了个好价钱,借你们的钱也该还了。”
小曼意外,愣愣地看着翠菊,有些过意不去,把钱推到翠菊手上:“不急,你们先拿着用吧!”
翠菊善解人意地又推回来:“不用,真的不用,我跟大勇的工资现在都涨了,你要生了,用钱的地儿多着呢!”
志刚猜也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那钱你怎么让爸吐出来的?费不少事儿吧?”出了家门他问翠菊。
翠菊明白志刚不容易,不想他再有什么压力,故作轻松:“想哪儿去了你?我一说你要买房,咱爸这回特爽快,二话没说就给钱啦!咱都小看咱爸了,咱爸绝对是拿得起放得下还顾全大局的人!”翠菊一脸幸福甜蜜,大勇门外等着她,俩人手挽着手走了。
回来的路上,志刚心事重重地在小区附近晃悠,天涯从后面追上来:“哥们儿,盯着地上瞧什么呢?想拣大钱包哪?”
“你赶紧撤吧!这儿不能住了。”志刚突然想起来。
“于小曼回家了?女人,就是沉不住气,你说她这么着急回来干嘛呀?”天涯一跺脚。
“走吧,你也该回家了,这么着算个什么事儿呀?”
天涯叹息一声,脚跟一旋要走,又想起什么:“我东西还没拿呢!总不能空着手回家吧?”
志刚看着兄弟直犯愁,捻灭手里的烟:“等我短信,安全了我通知你上去拿东西!”
小曼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情有些复杂,又愧疚又觉得理所应当,钱回来了心思也回来了,当下缠着志刚请她吃必胜客。临走时去洗手间看见志刚慌忙藏起蒋天涯的脏衣服,心里马上猜到了八九分。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犯人”很聪明地找了一个最危险却又最安全的地方藏身,于是赶紧给蒙在鼓里的文静打电话报信儿。
志刚前脚到了必胜客,后脚马上给天涯短信:安全,尽快行动。
天涯没想到家里正摆了一桌鸿门宴等着他,拎着旅行包,风尘仆仆地进来:“老婆,我回来啦!”
“回来了?辛苦了啊!”文静笑眯眯地,穿上和服简直就是一日本妇女,“换鞋啊,我刚擦了地。完了洗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