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
“那说明你不识相,要我们动刀子见你的血!”
“见了血还不说呢?”
“那只有死路一条!”
“我以为像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
“我怎么了?我现在可以叫你死,也可以叫你生不如死。”
“你已经生不如死了,人模狗样,一条母狗而已。”
两人唇枪舌剑,置山田不顾。山田倒也好,任凭他们吵,不置一辞。直到看女人受了辱,要发作,才出面压住了女人,笑嘻嘻地对上校说了一大通,要求女人翻译。女人不情愿地收起性子,有气无力地翻译道:“山田君说了,你好像不想跟他交朋友,这样不好,对大家都不好。告诉你吧,不要考验他的耐心。你没长眼睛吗?外面有两个人等着进来呢,你最好不要见到他们,他们比那只狼狗还要凶。”
上校冷笑道:“请你告诉你的山田君,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不需要忍着性子对我笑,让他把真面目拿出来吧。你们有工夫耗,我还没有性子陪你们?唆呢。”
山田听罢,拉下脸问女人:“他说什么?他刚才说什么?”看样子他其实是听懂了的,只不过不想直接发作,要过渡一下。听了女人翻译后,他觉得应该发作了,转身从台子上操起一把尖刀,对上校怒吼一声,把刀子钉在他面前,拂袖而去。
女人对上校说:“你完了,准备吃苦头吧。”言毕朝外面喊,“来人!”
两个打手应声而现。女人吩咐他们:“动手吧,交给你们了。”
两人一齐扑上来,粗暴地将上校按倒在椅子上,要捆绑他。上校想反抗,但力不从心,那个大块头膂力过人,一举一动都压制着他。他断定,此人就是下午把他扔上车的那个家伙,这是一个高人,内功气力都在自己数倍之上。转眼间,上校已被捆绑在椅子上,像只任宰的猪,无效地挣扎着。
女人从墙上取下鞭子,递给大个子,却对上校说:“现在说还来得及。”
上校的目光落在鞭子上,默默吸了口气,准备受刑。
女人一个眼色,大个子手上的鞭子呼的一声飞过来。上校本能地一扭身,连椅子带人翻倒了,同时也躲开了鞭子。紧接着又一鞭子追过去,这一回已无处可躲,鞭子抽在背上,上校忍不住惨叫一声。
女人说:“我再说一遍,现在说还来得及,别不识相!”
上校怒目圆睁,看着她,猛然朝她吐出一朵口水。那口水居然像子弹一样,远远飞过去,正正地击中她的脸颊,可见上校身手不凡,是有功夫的!
女人的反应比中弹还恐惧,她本能地弹跳起来,尖声高叫:“给我打,狠狠打!打死他!”然后捂着脸跑走了,像有人摸了她的下身一样。
四
入夜,高墙深筑的小院静静的,偶尔传出上校的惨叫声。因为静,叫声更显得突兀、惨烈,以致拴系在门卫房前的狼狗都似乎受到惊吓,躁动不安,呜呜地呻吟不已。沉沉的夜色下,四周的一切有影无实,有声无影,院子空洞得轻飘飘的,仿佛不在人间,在地狱。
作为党国的特工,军统的干员,陆上校曾经多次像这样,为了撬开一张牙关咬紧的嘴,把人打得鬼哭狼嚎,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关键是在这里,重庆,这儿现在是陪都,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他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敌人太猖狂了。逃出去的信心就像身体一样,已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开始等待死亡,用死亡来捍卫尊严和忠诚。
死亡以昏迷的形式出现,所以“死而复生”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只需要对着脑门浇上一桶冷水。上校醒过来,得到的不是生的喜悦,而是再一次受辱和考验。女人揪着他的头发,使劲摇晃着,一边幸灾乐祸地喊:
“嗨,英雄,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我要告诉你,现在说也还来得及,起码可以保住你的狗命。”
也许她怕他又朝自己吐口水,说完快速地退开去,站到山田身后。
上校抬起头,久久地看着她,当他相信自己已经无力再朝她吐口水后,他尤其需要找到一句有力的话来回击她。上校说:“只有你这种贱货 才把狗命 看得值钱 ”他并不满意,因为嘴巴受伤了,肿了,说得吞吞吐吐,像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