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讲究时间、地点,要分场合。”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道衡,这会儿轻轻笑笑,低声说:
“我同意寿楣的意见。剑华,你在学问上比寿楣强,可在政治上,我觉得寿楣比你成熟,或者说比我们都成熟!”
关露摆着手笑道:“三哥别夸我了!”
“不是夸你!”刘道衡认真地说,“说什么干什么,必须讲究策略。一味蛮干,就是 左 倾冒险,最后只能葬送自己。”李剑华心里觉得他们说得对,嘴上不认输:
“好了好了!三哥,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那儿去住?”
刘道衡想了想,让他们先回去,他说他明天一定到!肯定超不过明天上午。
关露他们告别了刘道衡,出了大东旅社,分别回自己的家。
第二天,1933年12月21日,星期四。
已经下午三点了,刘道衡还没来!
剑华夫妇等了一个上午也没等来,真的有些着急了。
“三哥不会出事吧?”绣枫问剑华。
李剑华肯定地说,不会!别瞎说!
绣枫让剑华去法学院给刘道衡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催他快点来。李剑华答应一声,披上棉袍,便去打电话。到了法学院负责传达的门房,他便往大东旅社给刘道衡打电话,刘道衡不在。李剑华哪里知道,他被王学文找去,是接受中央特科有关领导人的询问,决定发展他入党的大事。
本来,王学文原定昨天找刘道衡,但因临时有事情,便改在了今天。李剑华等了好长一阵,到底找到了刘道衡,问他为什么没来,刘只说有些事没办完,今天不能去,明天肯定去!
李剑华从法学院传达室门房出来,便觉得大门两旁,一边站着一个人,不像是干别的,就像是专门为等他的。他往前走,那两人也往前走;他拐弯,那两人也拐弯;他慢,他们也慢;他快,他们也快!
坏了!我被盯梢了!李剑华心中闪过这么个念头:莫非是来抓我的?他心中闪过第二个念头。当他心中闪过第二个念头的时候,他已然来到了家门口。
一切都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想什么别的摆脱尾巴的办法,来不及想还有什么别的出路。他下意识地走回自己的家。
李剑华进门,脸色煞白两眼惊怔,体察细致入微的妻子忙问:
“剑华,怎么啦?”
“有人跟踪我!”他说,“抓我的人来了!”
胡绣枫的脑袋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一个她过去不愿想不敢想的念头:剑华终于出事了!她疾步奔到临街的窗户跟前,掀开窗帘往外一望,那两个人从腰里拔出枪,正往房里冲。
砰,砰,砰!转眼便响起砸门声。
李剑华已无路可跑,无处可躲。
稻川被惊醒,在床上哇哇地哭。妙庄惊叫着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绣枫知道,李剑华信仰马列主义,经常找一些这类的书看,看了又好和朋友聊,爱在课堂上讲。想不到,他今天果然出事了!
面对门外叮咣山响的砸门声,一向文静娇柔的二十四岁的少妇,这会儿,反倒显得十分镇静。她抱着孩子站在地中间,示意保姆去开门。
门开开了。两个持枪汉子冲进来,枪口对着这一家人。
“你们要干什么?”胡绣枫不满地问道。
两个拿枪的人没理睬她,朝着李剑华走过去,两支黑洞洞的枪眼儿对准他的胸膛。
“你就是李剑华?”其中一个问,然后用枪头点动着李剑华的脑壳儿。
李剑华点点头:“是!”
“那就跟我们走吧!”另一个持枪人说。声音很生硬,是命令式的。
“干什么?”李剑华说,“上哪去?”
拿枪人很不耐烦:“废话,少?嗦!走就是了!”
李剑华望望妻子,妻子眼睛里不是恐惧,是惜别;不是怯懦,是镇静。似乎早知如此,不惊不慌。
他向门口走去。
等等!胡绣枫说着,把刚才剑华进门时摘下搭在椅子背上的围巾抓起来,走到丈夫跟前,深情地望着他,慢慢地给他戴上,围好。
李剑华被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