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紧嘴唇不去对此做出回应。我对他的爱确实是个本事,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才能。这个家族,这张男人们结成的强大关系网正在利用这个才能去拉拢国王,正如他们利用乔治的剑术或者父亲的口才,来扩张家族的利益。
“下周宫廷就迁回伦敦了,”父亲说,“国王将会见西班牙大使,恐怕没什么机会在玛丽身上有大的进展了,他需要西班牙的支持来对抗法国。”
“那就为了和平更努力些。”舅舅恶狠狠地说。
“我会的。制造和平是我的专长,”父亲回应道,“真走运,不是吗?”
宫廷巡游的景象总是格外壮观,规模类似于一次乡村集会、集市日和格斗比赛。全部工作都由沃尔西主教安排,宫里宫外每件事都在他的指挥下进行。当年他随国王参与在法国的踢马刺战役[踢马刺战役:又称根盖特战役,1513年8月16日,英格兰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连一世的军队联合,在法国根盖特地区打败法军,夺取了法国的两座城市。这一战中,沃尔西为军队提供了充分的补给和装备,被认为是战役取胜的重要因素之一。],作为英格兰军队的补给官,军队从来没有睡得那么踏实,吃得那么好。他心思缜密,周到地安排宫廷如何从一处迁往另一处,他运用策略决定我们在哪里下榻,哪一位领主有幸在国王巡游期间得以觐见,他处事精明,不用这些事情打扰亨利,因而这位年轻的国王一路逍遥自得,仿佛供给、服侍和秩序都是从天而降的。
宫廷行进的次序也是由主教决定的。一队侍童走在我们前面,举着随行各个贵族的家徽。他们身后有一段空隙,隔开飞扬的尘土,其后便是国王,骑着最好的猎马,配有红色压花皮革马鞍和全套御用装备。他的头顶飘扬着自己的旗帜,身旁同骑的是当天他挑选的几人:我丈夫威廉·凯利、红衣主教沃尔西、我父亲,他们身后的是其余的国王亲信,在队列中随意变换各自的位置,或缓缓滞后,或策马向前。国王的私人护卫队松散地骑在他们周围,手持长矛致意。他们几乎不用保护他—谁会想要伤害这样一位国王呢?但每当我们路过小镇和村庄的时候,他们都会把前来欢呼和痴看的人群挡到一边。
再间隔一段距离是王后的列队。她像往常一样骑着那匹稳当的老矮马,笔直地坐在马鞍上,礼服的粗布料子笨拙地叠成一堆,帽子别在头上,眼睛在明晃晃的阳光中半眯着。我知道她一定难受。因为早上她上马时,我就在旁边,听到她在马鞍上坐稳时发出一点压抑的痛苦的咕哝声。
其余皇室成员跟在王后的队列后面。有人骑马,有人乘车,有人唱歌,有人喝酒来阻挡沿路的尘土飞进喉咙。所有人都无忧无虑地享受着这个节日和假期,告别格林威治,向伦敦进发,新一轮的宴饮娱乐即将开始,谁也不知道这一年又会发生什么。
王后在约克府的房间小巧整洁,我们只花了几天就拆完了行李,收拾妥当。像往常一样,国王每天早晨来访,他的随从们也一道前来,其中就有亨利·珀西勋爵。他和安妮一同坐在窗边椅上,头碰着头,完成一首他做的诗。他发誓要在安妮的指导下成为出色的诗人,而她断言他什么也学不到,这完全是个浪费她的时间和学识在一个呆子身上的阴谋诡计。
我觉得作为一个来自肯特的小城堡,在艾塞克斯郡有个把土地的波琳家女孩,管诺森伯兰公爵家的公子叫呆子有点不妥,但亨利·珀西大笑着说她是一位异常严厉的老师,不管她怎么说,伟大的天才总会脱颖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