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成在文章中说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看人家结婚。结婚人家中,大红的喜字贴满了门头与桌案,红锦缎堆放在床上,点的红蜡烛也特好看。每当有人家结婚,小孩子们总是在喜庆中到处乱跑,撒播欢喜。虽然人家结婚,与大多数人毫不相干,但看了这样的场面,难免心旌摇曳,对婚姻满怀憧憬,而弥满内心的也是对新人的祝福。
一如《诗经·周南·桃夭》之中的意境与美妙: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里的爱情诗很多,三百篇里大约占了四分之一的数量。可旧说《毛序》说《桃夭》是“后妃之所至”。又说到后妃君王的身上,把活生生一位美丽的女子说成木乃伊。我们宁可相信《桃夭》本来就是一篇寻常女子出嫁的贺诗,而读这首诗时候,不自主地捂起耳朵,因为门外早已经响起了鞭炮声和小孩子们的欢呼声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二梳儿孙满堂 ”孩子们的歌声不时响起,落在院子里桃花树下,花儿正鲜艳,它们也快乐地为婚礼增添喜庆。屋内呢,新娘子正好在擦拭着桃花胭脂,心儿如活蹦乱跳的小鹿。红头巾盖上了,轿子准备好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夭夭”一般来说是“美丽”的意思,其实就是专门形容桃花的。“夭夭”二字的形象就像几瓣桃花绽放开来,使得如今,我们在说女人如花的时候那么自然。没有人形容男人如花,要是说男人如花怕是挑战人们承受的极限,周星驰电影中的如花就是生动的例证。而女人确实如花,有的女人热情似火,恰似四月奔放的杜鹃;有的女人温馨安谧,一如静静绽放的百合;有的女人知性温婉,需要静心细嗅才能品出梅花般芳香
英国作家王尔德说:“第一个把花比作美人的是天才”。那么我们的先民无疑是天才,当面对一个将要出嫁的幸福女人的时候,他们想到了花,想到了粉红绽放的桃花。于是,他们献上了美好的祝愿,希望她家庭和睦、早生贵子。
在春天复苏的时候,桃花开了,美得灼人眼眸,四溢芳香,花蕊之中,深藏着未来的桃儿,在春意黯然的时光里,这是何种诱惑?无法阻挡。桃其实就是一个女子,豆蔻年花,秀发被撩起来挽于头顶,婀娜的身影,诱人的魅力,她嫩白的脸颊也闪耀起动人的光泽。--桃花鲜艳,桃儿诱人。这一份“灼灼”,由不得男人不爱,他沉醉在这美丽的诱惑里,在一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无所畏惧、心甘情愿地去为此担起所有的风霜,成为真正的男人。
许多爱情诗歌都充满惘然惆怅,薄命红颜一般,但是《桃夭》的欢快喜庆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也许很多人对婚姻都有种恐惧心理,然而爱情最后的目的的确是要步入婚礼的殿堂,不如此,便是凋落的花,飘摇的舟,没有依靠与安全感。相信每一个女子都憧憬着自己成为新娘子的那一刻,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里,在浪漫无比的情景下,和最深爱的人享受一生的美满幸福,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诗经》之中安排一个女人在她最美的时候出嫁,让要娶她的男子不惜翻山越岭,不惧迢迢前路,把自己的命运同她的拴在一起,是一份对美的交代,还是一种对美的颂扬呢?也许是二者都有吧。于是,两个年轻得只能用青春来形容的生命,在一番吹吹打打之中踏入了人生一个全新的也是未知的阶段,这一刻,没有恐惧,没有犹疑,相互期待,相亲相爱。两个似绽放桃花的生命从此纠缠、繁衍,然后慢慢老去。当岁月流逝之时回眸,生命依然如桃花般艳美,因为他们的后代延续着他们的青春。
不过,古代的嫁女并非简单,《诗经》中《采蘋》篇说过,一个女子即将出嫁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和憧憬,但是还要按照风俗完成很多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