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事又输了,“你最早上床几岁?”“18岁。”
链链又输了,“你最早上床几岁?”“24岁”。链链追悔莫及,觉得自己的性启蒙之迟缓羞于启齿。
凯文输了,链链和女同事同时发问“你干过法国妞儿没有?”“干过。”“感觉怎样?”“体力不支。”三个人大笑。
问链链:“你如果突然发了一笔小财,你会去做什么?”“买一辆跑车,到欧洲公路上飚车。”
问凯文:“你生活里最重要的人是谁?”“我爸妈。”
问女同事:“如果找男朋友,你会找个凯文这样的男朋友吗?”“也许吧,上床就可以叫男朋友,这跟老公不同,如果真要结婚的话,我会很慎重。”
还有很多问题,三个人没完没了地问着他们关心的话题,其实都想把自己一段时间以来的困惑拿到别人那里认证一下。烛光在四壁摇曳。
链链迷迷糊糊在大床上睡去了,几天以来她在跑一个繁重的采访任务,已经让她筋疲力尽。
早晨醒来,链链才看到自己独占了整张大床,凯文家最舒服的一条被子也在自己身上。她面前的地板上,凯文和女同事都面对她的方向熟睡着,凯文从背后紧紧搂着女同事,头埋在她的长头发里,一条单薄的毯子盖住两个人胸部以下,他们裸露的肩头和颈部的皮肤在晨曦里泛着柔和的光芒。
链链呆呆地看着他们,心里面像一盘打翻了的棋子,乱得不可开交。她隐约觉得她对凯文有着极不彻底的占有权,尽管她没产生过任何行使这权力的念头,但眼睁睁的事实证明这不是真的,凯文已经自作主张地收回了那权力。那什么才是真的呢?当这权力被别人接管的时候吗?她觉得心脏有一秒钟被浅浅地割伤了。
她的腿有些发软,慢慢站起身来,轻轻叠好被子、裹好了外套,她在昨晚熄灭了的蜡烛旁边找到纸笔,用法语写了句“祝日安”,算是跟两个伙伴告别,然后轻轻关了房门,把凯文之前留给她的一套备用钥匙顺着门缝塞了回来。
头顶是灰白的晨曦,链链走出院门的时候闻到了街道和花草的湿润气息,这气息迅速溶进她的神经里,很长时间都挥之不去。她在途中找了间咖啡馆坐下来,叫了小杯的咖啡和羊角面包,才刚刚七点钟,这个周末的早晨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链链回到家里的时候,卡若琳正在准备早餐。链链全无睡意,她来厨房帮卡若琳的忙。链链有些过意不去,因为最近奔忙的工作和生活,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卡若琳一起去市场买菜了,她不知道卡若琳会不会有点孤单。卡若琳这个早上也若有所思,她问链链:
“你收到皮特的信了吧?”
“嗯,我收到一封,很早以前了。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他还不错。他卖掉了车库和所有在巴黎的物品,应该不会回来了。也好,生活嘛,谁都不能想象的。就是非洲的气候太热了。不过他喜欢海,也喜欢那里简单的人情,他过得很开心。”
“那你想没想过去那里看看他?”
“当然,我的一个朋友前几天刚去北非旅游了,等她回来,我去打听一下情况。”
“对不起,卡若琳,我希望我的存在没给你带来太多不开心。”链链的确很惭愧,她清楚地看到过,一向桀骜不驯的卡若琳是怎样在皮特的面前百依百顺的。这不是她的天性,她可以独立支撑自由生活的全部重量,但她却始终无法摆脱对孩子的歉疚。因为她跟高麦分合不定的关系,使两个孩子失去了安稳的童年,他们要视父母关系的变化而不停变换住所。卡若琳的小儿子比较稳定的住在外婆家,生活相对平静。皮特却不同,他在郊区长大,长大了以后也拒绝再进巴黎城,他必须过着田园般简朴的生活,不能沾染城市的喧闹和名利。如果不是后来拥有了那座车库,并且要到蒙玛特高地画画,他会永远拒绝巴黎的,他必须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巴黎,卡若琳与皮特一直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链链不出现的话,也许他们还像往常一样每周二都坐在那间有大叶子植物的客厅里一起吃晚餐,或者周末的时候出去看一场电影。链链这样想。
“不是你的错,链链,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我很清楚。谁让我们年轻时候犯过一些错误呢。”卡若琳的力量无处不在。链链回忆起那一次,皮特来接她看那部《泰坦尼克号》拍摄过程的纪录片。皮特进来的时候,卡若琳正感冒躺在床上,伴着连日来的咳嗽,她的脸色很难看。皮特好像没看见一样拉起链链就急着赶时间下楼,链链不忍心这样留下卡若琳,就小声说:“要不我们改天去吧,今天晚上陪卡若琳一会儿。”皮特的表情是大惑不解,他非常诧异看着链链的脸:“为什么要陪呢,她只是小病而已啊?她能做事情,并不需要照顾的……”
卡若琳那时正支撑着起身跟两个人吻别:“玩得开心点,我没关系的。”那是唯一的一次,链链看到卡若琳的眼神里迅速闪过了一丝无助。
“皮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巴黎来?”链链有时听天由命地看着这个家庭的故事,她没有什么明确的立场。
“没有,他来信很少。哦,对了,你跟皮埃尔的关系如何?好像他总有电话打来嘛,这家伙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