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何要轰炸奥托·冯·哈布斯堡的城堡?我询问一名德国军官。他也说不清楚。最后他提出:“无疑英国人将城堡作为指挥部,因此当然算是个军事目标。”后来我们在城堡里看了个遍,也未发现任何英国人曾经到过这里的证据。
当我们进入城堡后,很快便发现它曾被劫掠过,虽然并非十分彻底。有迹象表明主人离去得很匆忙。在楼上卧室里,女人的衣服在地板、椅子和床上扔得到处都是,似乎那些人拿不定主意该带哪些衣服,而且既无时间也拿不动太多衣服。所有衣橱里都装满了衣服和长袍,整齐地挂在衣架上。在一个男人住的房间里,书籍、运动衫、套装、高尔夫球杆、留声机唱片和笔记本扔得到处都是。在楼下客厅,这是一间布置得颇富资产阶级情调的大房间,书籍、笔记本和瓷器在一张大桌子上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一本关于昆虫的大书很明显被什么人――可能是奥托本人――仔细地翻阅过。在楼上我认为是他的书房的房间里,我注意到一本法文书,名字叫《即将到来的战争》(The Coming War)。我查看了他的书籍。有些极好的法文、德文和英文书。显然他在读书方面品味很高。当然,有许多是他的大学课本,都是关于政治、经济等方面的书籍。
我们花了半小时彻底检查这些房间。其中大多数布置得非常糟糕。洗澡间简直称得上是原始。我还记得维也纳霍夫堡宫的壮丽,哈布斯堡家族在那里统治了数百年之久。两者实在是有天壤之别。我们一行中有些人顺便捡了不少纪念品,有刀剑、老式手枪和各种各样的装饰品。我则捡了一页奥托的英语作文纸留作纪念,很明显这是他在最近访问美国前温习英文时所写。感觉就像个强盗。一名德国军官递给我一顶奥托的学生帽。我顺从地接了过去。有人发现了一些兹塔的名片并且给了我一张。上面写着:“奥地利皇后及匈牙利的统治者”。我把它装进口袋,当然也得算是个抢劫犯了。一条悲伤、饥饿、迷惑的小狗在混乱不堪的房间里打着转转,然后又跟着我们到汽车那里。我们将这座城堡留给了它。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斯蒂诺克吉尔到布鲁塞尔的公路上拥挤不堪,路右边是向西加速行驶的德国军车和牵引火炮,路左边则是冒着酷热和灰尘返回被摧毁城镇的络绎不绝的难民队伍。我本来还想在布鲁塞尔美美地吃上一顿午餐。这一景象使我胃口都没了。
下午两点,布鲁塞尔。布鲁塞尔幸免于难,它也是比利时唯一没有被全部或部分夷为平地的城市。希特勒曾威胁要摧毁布鲁塞尔,前提是如果比利时人通过该城调动部队或该城不再是一个不设防城市。可能它的迅速陷落倒使其免遭劫难。
当你驱车穿过城区时,不时会看到被零星投掷的德国炸弹炸毁的房屋(只是为了吓唬人吗?)。城市中央运河上的所有桥梁――原先肯定有一打――都被英国人炸毁……
这是晚春温暖的一天,街道上挤满了当地居民。与我们在其他城镇看到的一样,人们的脸上是痛苦但自尊的神情。负责我们这4辆汽车的德国军官走下车,向一个路人询问如何去我们已经订好座位的饭馆。这位先生,看样子像个教授,留着胡须,戴着宽边黑帽,给我们指明了方向。他很礼貌,但也很冷淡。德国军官敬了个礼表示感谢。教授生硬地碰了碰他的帽檐。
不久,我们来到市中心,即火车东站前面,然后又粗鲁且不必要地鸣着高音喇叭,沿着街道加速冲到大都会旅馆前面的广场上。和平时期我常在这里漫步,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观察布鲁塞尔的好市民们、浓妆艳抹的妓女,大街上摆满了你在德国绝对见不着的好东西,包括橘子、香蕉、奶油、咖啡、鲜肉;电影海报栏里张贴着好莱坞和巴黎最近的电影海报,广场上的咖啡屋挤满了人。
我们在皇家饭馆吃饭,我在布鲁塞尔时常到这里。与德国军官一起到这里,我感到有些尴尬。好在领班及侍者都没认出我来,也可能是装作没认出来。这家饭馆和大都会旅馆一样都被军方征用,不过在吃饭期间也有两三个平民进来并用餐――我想这可能是例外。我们吃得很好。这里的德国人有不少是外交部和宣传部的官员,但主要还是军官。在柏林有几年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