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7个月,我的体型用狗熊河马大象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吃,已经不再是我生活的全部。我要呼吸,我要活下去,已经成了每天最强烈的渴望。打车已经没人敢拉我了,为了多攒几天产假,我只好步行上班,漫漫长路,我像企鹅一样摇晃着,蜗牛一样爬行。
大圣经常出差,把我这么一个超级国宝单独放在家里实在不放心,他把远在农村的婆婆接来帮我做做饭,因为我实在端不动大勺了。至于我那住在离我家只有5公里的亲妈,早已躲得连电话都不肯接。当我第一时间告诉她我怀了双胞胎时,她给了我一声叹息,说:“知道了”就撂下了电话。从此我再打电话,她不是不接,就是接了也无限痛苦地先告诉我,“我最近头疼,没事就不用打电话了。”
我知道她是20世纪50年代里少有的独生子女,做两个孩子的母亲?让她难以招架,让她做双胞胎孩子的外婆,她更感到超级恐惧。逃避,再逃避,因为在她52岁的思想深处,不想承受任何跟亲情和道义相关的任何事情。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和你弟弟都已经成家了,我和你爸的义务算尽完了,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女人尤其要自强!”做女儿的最了解妈的心思了,谁都无法改变她自由自在的退休生活,谁都不允许破坏她宁静闲适的居家日子。我和我弟弟都在结婚当月,被我妈收回了我妈家的门钥匙。为了保护她和我爸早已向往的这份自由,她已经拼了。
北国的五月阳光明媚,婆婆乐呵呵地被大圣接来了,看着我?大肚子眉开眼笑。我知道她那是发自内心的。血脉的延续真的无法割舍。
三天,就三天。婆婆走了。临走给我留下一句话,“我看你还轻手利脚的,我先回去了,等生了我再来。”大圣和我都想好言挽留,但是我们谁都没敢,因为我们知道婆婆的脾气。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由于多年夫妻感情不和,为了三个孩子公公婆婆才互相勉强生活到现在,好不容易把孩子都盼大了,两个人的亲情又互相牵绊着无法割舍,他们痛苦了一辈子。婆婆精神抑郁三十多年,经常游走于崩溃的边缘,性格暴躁多疑,乖戾执拗,情绪喜怒无常,任何稍加违背她意愿的小事,?可以让她的情绪像火山一样爆发,没人能够阻止。
大圣的脸当时就绿了。我拍了拍他那清瘦的肩膀,安慰道:“这回你理解我知道双胎那天为啥大哭了吧,我早已经预见到了我们的下场,由于年龄太大怀孕月份大,我不能做人流也不能做减胎手术,咱们的两个妈又与正常人家的不同,一切都像我预料的那样发生,明知前面有个坑,我们也必须得往前走。亲爱的,不要担心,我和你一起跳!”良久的沉默,忽然大圣像牦牛一样伏在我的大肚上嚎啕,摸着他那已经开始谢顶的大脑袋,那一刻我有了一种做母亲的自豪,仿佛抱着自己的大儿子。
我的预产是8月6号,5月末我去围产期检查,被大夫当场拿下,“你们三个孕妇的家属来了没有?现在马上办住院手续,全是妊高症。”大夫大声说道。
“可是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呀,还天天上班呢!”我问道。
“你离我这么近,能看到我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吗?”大夫十分严肃地问,我连忙摇头。
“你原来也就穿36号的鞋,现在你脚上穿的是40号吧!”大夫笑着问,我又连忙点头。
“中度妊高症,血压升高,视力下降,全身水肿,严重时抽搐昏迷,大人孩子都可能保不住!”大夫大喝道,我当时就闭嘴了。
后来我问了那两个姐妹的年龄,28、29、30。我最大,啥也别说了,晚婚晚育害死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