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提问换来的却是均匀的鼾声，唐云龙合着眼靠在沙发上，还没点着的烟掉在身上，已经睡着了。杜宁叹了口气，只好自己翻资料。

银行的监控录像显示抢匪一开始就带着手套，而且所有的车里都没有发现指纹，虽然从残留的一些毛发中提取出DNA，但这些DNA各不相同，且和警方现有数据库里的样本没有相符的，也就是说这些“多胞胎”全都没有前科。

警方曾试图调查现场遗留下的那些桑塔纳的来源，但所有的发动机编号均被人用角磨机磨平了。

银行这次一共损失了大约一百万的现钞，这笔数额在银行抢劫案中并不算巨大的。但是如果算上这次案件的成本，杜宁发现案件的组织者真是个怪才，一辆桑塔纳的二手车的价格在一万元左右，即使是大批量购入，但起码也得花费二十几万。

而案件有三十四个人参与，即便不再考虑其他支出，也只有六七十万的盈余，如果大家平分，岂不是每个人只有两万多块？为了区区这点钱，有必要担这么大的风险吗？要知道，现在的城市里可是遍布摄像头啊，万一被抓住……

“让老子知道你们的真面目，你们死定了！”唐云龙在狭窄的沙发上翻了个身，嘴里说着梦话。

杜宁苦笑着看着他，自己的这位老同学确实很敬业，就连梦里都在思考案情。不过他刚才的话确实提醒了自己，只是为了抢劫后安全逃离，就找来这么多像是一个个克隆出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世界上存活下来最多的多胞胎不过十个人，怎么都不可能会有三十四胞胎出现？

三十四胞胎，或者说三十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应该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他们一定是通过某种方法达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效果。

4．医院

案发后的第三天，美容整形医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顾少杰是美容整形方面的专家，做过不少具有突破性的大型手术，在华东地区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专家。

唐云龙点上一支烟，猛吸了两口，急切地问：“顾院长，这次打扰您，就是想咨询您一些关于美容整形方面的问题。”

顾院长微微一笑：“两位先请坐，慢慢说，我一定尽力解答两位的问题。”

唐云龙手一摆：“不用客气了，时间宝贵。我们就想请教下顾院长，美容整形手术可不可以把三十几个人整成一个样子？”

顾院长微微点了点头，慎重地说：“理论上来说，是可以达到的，但要是这三十几个人的身材差异很大的话，那么所需的时间和金钱也是惊人的。”

唐云龙听到有可能的时候，眼皮不禁跳了一下：“那么按您估计，这个过程最少需要多久？”

“在体形和面部轮廓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要整得差不多，保守来说最少需要一年，而三十几个人都要整到相似，则是一个系统的大工程，我们医院虽说是华东地区首屈一指的整形美容医院，但是主刀医生也就只有那么几名，无法同时为那么多人做手术，要想达到同步进行这样的规模，恐怕只有去韩国或者日本才行。”

唐云龙面色一凝，这样的答案显然过于牵强了：“这么麻烦？”

顾院长当然也知道，一切都只是从理论上可行：“是的，因为人的身材差异会很大，这方面的手术会耗费很长的时间。”

这时，一直只在玩手机的杜宁插嘴道：“请问，顾院长，如果只是脸部整容，能不能做到相差无几呢？”

顾院长点了点头，说：“只是脸部整容的话，只要不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以目前已经趋近成熟的整容技术，基本上可以做到无限接近，虽然技术上允许，但同样的问题，如果三十几个人打算在短期内整成一样，也是一项很大的工程。”

唐云龙和杜宁对视了一眼，杜宁挥了下手示意可以走了。唐云龙掐灭烟头，客气地对顾院长说：“好的，谢谢您给我们提供的专业意见，有什么问题以后还要多麻烦您。”

顾院长站了起来，热情地说：“不客气,唐队长以后有什么指教，我随时欢迎。”

5．案件分析会

刑警大队二楼会议室灯火通明，银行抢劫案案情分析会正在召开，唐云龙队长主持，区局领导参加。法证科作了如下汇报,简列如下：枪是54式军用手枪；桑塔纳车经检测均已接近报废期；抢劫案发现场和嫌犯丢弃的车辆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发现的少量DNA和数据库内现有的DNA并无相同。

刑侦科作了如下汇报,还是简列如下：经排查所有可供住宿的宾馆旅社，网吧，洗浴休闲中心等场所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经排查所有治安监控点的视频记录没有发现协查通报中的人员和车辆的信息。

唐云龙队长听了半天，发现这两天的调查居然连一点进展都没有，他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大吼道：“三十四个犯罪分子，三十四辆车，这么大的目标，居然一点线索也没有？难道犯罪嫌疑人是从天上飞来的，又从天上飞走的？”

会议室寂静无声，一片沉默。

唐云龙顿了顿：“这些犯罪分子胆大包天，丝毫不把我们警方放在眼里。居然搞了这么多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来拥堵交通，造成混乱，使得抢劫银行的犯罪分子全身而退，这简直是我们警方的耻辱！我们一定要调用一切资源，一切人力，一定要打压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大案了？！”唐云龙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这种场景已经太多年没有过了，自从市里安装了上千个治安监控摄像头后，一旦有警情，监控中心就会第一时间进行追踪。随着监控摄像头密度的加大，案件的发生率都在降低，“但是，就在前几天，我们遇到的银行抢劫案所体现出来的高智商性、集团性，不但是在我国，在全球犯罪手段上来说也是一种创新，同志们，我们的压力很大啊！”

这时,区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咳了咳，说：“唐队长说的没错，这么多人，这么多车辆不可能在楚州市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我看啊，还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实做细，要多发动群众，群众路线才是我们工作的法宝。”

唐云龙深吸口气：“现在我宣布两道命令，第一，全体干警取消一切休假，全力参与此案的侦破。第二，除必要留守干警外，其它一律上一线，挨家挨户询访，我就不信了，这些犯罪分子是飞进来的。散会！”

6.深究

银行抢劫案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周，案情就像被胶水黏住似的，没有任何进展，这么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仿佛消失在空气中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案件发生半小时内就已经全城戒严。每条出城的公路、水路、市民出行小路均设置了关口进行武装缉查，但还是没有发现那群人。持续深入的全警入户调查也没有丝毫进展。监控摄像头一般保存三到六个月的记录也被不同批次的人翻看了无数遍，依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唐云龙急得团团转，上级部门施加的压力随着社会舆论的强烈与日俱增，还有一个星期，淮扬美食文化节就要召开了，市领导要求一个星期内必破此案，否则，就地免职。

就在唐云龙急得快要一夜愁白头的时候，他接到了杜宁的电话。

杜宁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腔调：“喂，是我，小杜。”

唐云龙正忙得心急火燎的，不耐烦地问：“什么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