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情形复杂(有八路军,有反正的伪军,有两面逢迎的军队,有中央大军),不如冀南。豫西北和晋东南接连,为战争要地,中央军朱怀冰部、庞炳勋部皆在此。我们经历各处,都只看见游击战,没有看见激烈的大战争。而到这里却是大战地带。敌我几万人开火,伤兵一下来就是一两千,住满了好几个乡村。其规模之大,情况之烈,闻之令人精神奋扬。例如晋城就是我到时收复不久的。敌占我夺,夺而复占,往复已多次。每次皆拼好多兵力、好多时间。其时庞军于收复晋城之后,又围攻壶关,范汉杰军则正攻陵川,我住庞军中,时时闻战报。而将过去不久的庞军拦车镇一战,最为老百姓所艳称。沿路数百里,传说不绝。
论到地方情形,晋豫又自不同。晋省先有其多年以来的村政,后有公道团、牺盟会的民众组织,迥非外间所能比。中央驻军不问地方事,有事问县长说话。而乡间的民众训练,我却见有八路番号臂章的人喊口令。民众与军队的配合,在山西有的地方达于极好之境,但似亦不多见。
总之,各地情形不同,又每每变化极快,是谈战地所首先要知道的。
总括的三句话
若将巡历各战地后的见闻,总括来说,则我尝有三句话。第一句是老百姓真苦;第二句是敌人之势已衰;第三句是党派问题尖锐严重。先说老百姓真苦。这个苦完全是从抗战来的,与平时无可比照。其苦况深重,亦完全不是局外人所能想象。举例言之,老百姓向来是受惯欺压的,然而大致上是受一面欺压。若不同的两面来,已难应付,何况今天竟不知有几多方面。敌我是不同的两面,敌之外又有伪,□□□□□□□□□。其他复杂尚多。或此来彼去,或同时俱来,而都是拿老百姓出气。而且有苦,没处可诉。恐怕自古及今,谁都没有受过这个罪,乃至亦没有人梦想到有这样罪受。
穷凶的破坏,有意的骚扰,不说。只以法令来说,我方不许农产资敌,游击队遇见推车送粮食棉花向城镇车站的,就可没收。而敌方则高价收买,强制征取。我不许用伪钞,而敌不许用法币。谁的话都是圣旨一般,而圣旨却从八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