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莹走到门口正好听到兰泽国吩咐时青云,非常反感,打字室近在咫尺,为什么要别人去送?而且办公室历来的规矩是谁写的材料谁送去打印、校稿,除非篇幅很大、重要的文稿才喊别人帮忙。她见时青云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便说:“兰主任,时秘书还不熟悉情况。什么材料?您忙不过来就交给我吧。”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兰泽国有点不好意思,端起杯子走了。
石莹望着兰泽国的背影,说:“时秘书一来就被兰主任看上了,相信你会办事。”她朝时青云笑笑,起身走到门口,见兰泽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才转身坐下,“见识了吗?有的人就是这样在新来的干部面前显示自己的威风。如果你服服帖帖,以后他就把你当成面团随意揉捏。”
时青云明白石莹对自己的关心,感激地说:“谢谢你的提醒。”
15.忍气吞声
虽然秘书有秘书的职责,但领导一揽子都抓过去了,不交给你,怎么去履行职责?接连十多天,时青云只是看看文件、报纸,打打杂,与石莹聊聊天,甚感无聊,心里还隐隐生出一种抑郁感来。他盼望能分给自己有点分量的工作。
接近年关。一天上午,李文敏把他叫去,要他起草给直属机关离退休干部的慰问信,并要他参照往年的慰问信写。
时青云觉得这是小菜一碟!但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加了个晚班,写好后又反复推敲,慎之又慎,直到自己满意为止。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就交稿了。原以为李文敏会夸自己写得快、写得好。哪知李文敏接过去后,看都不看一眼,顺手丢到一边,埋头继续写材料。时青云有些扫兴。
过了三天,李文敏才把时青云喊过去,将慰问信草稿递给他。时青云一看,原稿删改得一塌糊涂,几乎看不到原来的字样。
“这里不是乡政府,我们办公室是代表区政府行文,立足点要高,政策性要强,思想要深刻,语言要朴实无华。”李文敏指着原稿“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有道是‘虽已近黄昏,夕阳无限好。’”“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等几处地方,说,“这些都是学生腔、通讯调。”
李文敏指的这些,正是时青云的得意之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羞红着脸,低头听着。李文敏见他神情难堪,缓和了语气:“以后注意一点儿,拿去打印吧。”
一封慰问信改动这么大,就这么送到打字室去,在打字员面前有失体面。时青云板着脸工整地誊抄一遍,越抄心里越窝火,觉得李文敏是在卖弄文笔,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当抄到“既使退休了”的“既”字时,终于忍不住嘲讽道:“‘既’‘即’都不分,还说是什么大笔杆子。”
坐在对面的石莹,听到他在发牢骚,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李主任是区政府的第一支笔,是大家公认的。你初来乍到,说话注意点儿。”
时青云尽管在气头上,对石莹的话还是听得进的。他不再吱声,极力克制自己的不满情绪。
这时兰泽国端着茶杯来串门,见时青云在埋头抄写,踱过去站在他左侧俯着身子看了会儿,阴阳怪气地说:“李主任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对时秀才写的慰问信怎么改得一字不留?”
时青云顿感受到莫大的羞辱,与先前的怨气交织在一起,怒火中烧,铁青着脸,“啪”的一声将钢笔拍打在桌上。正想抬头痛斥兰泽国一番,忽然想起“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的古训,他是领导,自己是刚上任的新兵,今后有好日子过吗?对着干的时机还未成熟,火候未到啊!他硬是把这口气强行吞下,若无其事地拿起笔继续埋头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