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从阳河河面上刮过,尽管算不上料峭,但却宣告着冬天的来临。白天,寒风的长吟被浮华的市声所遮蔽,忙碌而喧闹的人们觉察不到它的存在。而夜间万籁无声的时候,它发出一阵一阵的低吼声,住在沿河路一带的居民听得很清楚。这些年,暖冬的说法从科学家的文章里扩散到媒体上,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个新鲜名词。而人们,特别是居住在城镇里的居民尤其相信这个说法。不是吗?你看,本来每个冬天都会降临的雪花已经连年见不着了,地上的霜冻也没有了,几岁十几岁的孩子连霜的模样都没见过。年纪大的人都记得他们小时候,无论老女老少,只要一入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厚薄不一的棉袄,即使是薄棉袄穿在身上也显得臃肿肥胖,如果不从罩在棉袄上的外衣颜色区别,稍远一点你就无法看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而现在,穿棉衣的人几乎看不见了。从大人到孩子,多数人入冬时候身上还只穿一两件羊毛衫,一些开酷的女孩脚登高筒靴,身穿风衣或薄泥外套,腿上只有一条薄薄的丝袜,显露出优雅的体型——这当然可以用“暖冬”来解释,但更可靠的证据是如今人们的衣服质地、住房条件直至饮食条件大大提高和改善了。羊绒衫的保暖性远胜于棉花,住房和办公楼门窗不再四处漏风,脂肪和奶类食物的增加也增强了抗冻能力,故而哪怕是低保户人家的孩子,也不会像过去许多孩子那样,从入冬开始,两条鼻涕就形影不离地挂在脸上。早年,河阳一带农村流传着这样一个谜语,包括市长尹凡小时候都会念:
两条黄狗,守在门口,有人来了,赶快逃走。
那时候,尹凡才刚读小学一年级。放寒假时是传统的农闲时间,农村因学大寨不能休息,父母仍被生产队派去干活,弟弟尹平便由他带着,在村里四处走动。有大点的孩子看见尹平淌着两条鼻涕,不住地吸溜吸溜,便逗他耍他,还开心地念这四句话让尹凡猜。尹凡开始也猜不着,后来见那些孩子中有几个害羞地拿袖筒在嘴唇上来回地擦,回头看看弟弟,这才恍然大悟。他赶紧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练习薄,撕下一页来给弟弟擦鼻涕。练习薄的纸太硬,擦得尹平哇哇乱叫,回头还向父母告状,说哥哥欺负他。现在,这条谜语再也没有人讲了,这一段记忆也成为被湮没的往事。
正像一首歌里唱的:城里不知季节已变换,但在人们的活动踪迹稀少的地方,时令的变化还是相对依旧。
在河阳海拔最高的栖凤岭一带,初冬的山岭上,有时从远处望去,细心的人仍可以看见成片的常绿林中似有似无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物体,有人猜那是霜,也有人猜那是雪,但反驳者说山下好几年都没看见下雪了,山上哪里会有雪呢?还有人猜那是雾凇……不管那是什么,只要这个季节来到山脚下,还是会感觉到这儿的空气与市镇相比,有一种清凛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