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敬听得明白,这才是市长大人今天谈话的中心内容。看来,果真是上上下下串通一气,如果没有岳书记横刀立马,中纺集团肯定在劫难逃。
"子敬啊,你的前任老袁同志和中纺的老总郑天龙同志搞了一个改制方案。"韩市长愈说愈具体,"这个方案常委会上讨论过,基本上可行,又责成他们再补充一些材料。可惜呀,老袁同志突然英年早逝,撒手不管喽。你现在接任了,要加快此项工作的进程,尽早把材料报上来。然后我召集相关部门的同志开专题会讨论,咱们集体决策。"
周子敬愈发明白,这是市长大人在给自己施加压力。明抗肯定不行,只能暗拖。同时,周子敬暗暗感到蹊跷,这位市长大人说话的口音怪怪的,闲谈的时候是满嘴浓重的四川口音和方言,一旦谈入正题,普通话讲得很标准。难道这也是官场现象?
周子敬有意搪塞:"我先了解一下情况,认真研究一下这个方案,然后尽快拿出具体意见。"
"不能拖!"韩市长似乎洞察秋毫,加重语气,"这个方案已经基本成熟,不用再过多研究,你尽早报上来就是了嘛。"
"好吧。"周子敬无奈点头,"我尽力而为。"
韩市长舒了一口气,抬手看看表,语气又变得轻松:"快中午了,难怪肚皮咕咕叫喽。"
周子敬知趣地站起身:"韩市长,如果您没有别的指示,我就告辞了。"
"不能走。"韩市长强行阻拦,脸上浮出亲切的笑容,"你子敬来中州工作,我这个市长也要表示表示嘛。"
"韩市长,您不用客气。"周子敬婉言推诿。
"啥子客气嘛,喝一顿接风酒还是要得哟。"韩市长又是一口四川腔。
周子敬继续推诿:"您工作那么忙,我可不敢打搅。"
"啥子打搅嘛。"韩市长面露不悦,"你这个子敬喝得岳书记的酒,咋喝不得我的酒?"
周子敬又是一惊,这位市长大人太厉害了,似乎到处都有眼线,连自己初来中州的晚上同岳书记一起喝酒也尽在掌握之中,怎么像掉进了克格勃的监控网,一举一动都难逃盯视?
周子敬被窘住了,难以脱身,只得顺其自然:"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要得嘛。"韩市长重新露出笑容,然后伸手按动一下桌案上的呼叫器。
很快,田秘书推门进来,恭敬地听候指示。
韩市长指着田秘书吩咐:"你安排一下,要郑天虎准备一桌上档次的酒菜,再通知宋局长和中纺的郑总,还有国资委的毕然和那个老万,说我今天中午给周主任接风,要他们出席作陪。"
田秘书领命转身出去。
周子敬假意不安:"您这么兴师动众,真不好意思。"
"你这个子敬,不要太客气嘛。"韩市长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大衣披在身上,然后气派十足地一挥手,"走,我们出发。"
周子敬跟在韩市长的身后走出房门。
Chapter 10
早晨,送走去北京送菜的车队,贺铮忽然接到妻子欧阳倩的电话,说下岗职工废品回收公司各路收购小组的三轮车今天在出发的路上全部被交通警察扣住了,理由都是违反了交通法规。贺铮的心倏地一沉,想起了昨天晚上同郑天龙不欢而散的一幕,知道麻烦来了。
贺铮在电话里安慰妻子不要着急,然后马上同岳书记的孙秘书取得了联系,在得到岳书记的明确指示后,双双相约共同到交通大队执法处解决此事。
贺铮驱车风风火火地驶进执法处的停车场,远远看见角落的地方停放着几十辆三轮车和簇拥着数十名躁动不安的职工。妻子欧阳倩也站在人群中,娇小的身躯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两只脚在尚未融化的积雪中不停地踏动。
贺铮推门下车,人群快速围拢过来。
欧阳倩眼圈发红,气恨交集也饱含委屈:"老贺,他们太欺负人了!"
人群中也忿忿地七嘴八舌:
"贺总,我们根本就没有违章。"
"他们是故意刁难我们。"
"什么警察?纯粹是路霸!"
"欺负咱们下岗职工,咱们到市委请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