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轿车驶出中州地界,在一个通往古迹景区的出口拐上便道,然后沿着蜿蜒的乡间公路驶向夜幕深处。前方临近景区的公路两侧竖立着许多灯箱招牌,都是些农家特色的食宿小院。这些年,城里人厌倦了高楼大厦,也吃腻了超市里的食品,往往会在假日出游之际借宿乡间,体验农家乐趣,品尝绿色蔬果。于是,这些颇具特色的旅游村便应运而生。
接照同郑天虎的约定,两个人经过一番寻找,最后把车停在一户"农家乐"小院的门前。主人热情出迎,两个人再次询问确定之后,直闯而入。
院内,灯光闪亮,一架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葡萄撑起绿色的棚荫;棚下,头缠白色绷带的郑天虎正在悠然地尽兴吃喝。这个闯下惊天大祸的家伙,此时此刻居然还有乘凉小酌的雅兴。
郑天虎闻声站起身,仿佛无事一般地招呼:"你们来得正好,快坐下尝尝这家的小菜,味道好极了。"
郑天龙又气又恨,这个混蛋兄弟真是一个天生的大糊涂蛋,惹了多大的祸,捅出多大的娄子,还是满不在乎,说好听的是处变不惊,说不好听的就是没心没肺。
宋坚也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郑天龙坐下,压低声音说:"别吃了,让宋大哥送你快走。"
郑天虎嬉皮笑脸:"急什么?上刑场也得吃饱了断头饭呀。"
"没工夫扯蛋。"郑天龙发急,掏出护照和机票放在桌上,"快走,晚了就赶不上飞机了。"
宋坚强调:"夜长梦多,拖久了会生变。"
郑天虎感到了事态严重:"那好吧,我听你们的。"
郑天龙把皮箱递给郑天虎:"这里面有二十万美元,够你在国外花销一段时间。"
郑天虎有些难舍:"大哥,我们兄弟一块走吧。"
郑天龙摇头:"我不能走啊,还有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呢。"
郑天虎不甘心:"我也不能总在国外漂着呀。"
郑天龙安慰道:"等风头过去,我亲自接你回来。"
宋坚劝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郑天虎揣起护照和机票:"大哥,你可要多保重啊。"
郑天龙也有几分伤感:"你自己多保重吧,到了国外一切要收敛。"
郑天虎点头:"你放心大哥,我会老老实实等你接我回来。"
郑天龙望着弟弟头上的绷带,关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
"没大事。"郑天虎怒恨难消,"想不到,这个贺铮临死还咬了我一口。"
"你呀……"郑天龙本想狠狠呵斥,可是面临生离死别,欲言又止。
宋坚催促:"别婆婆妈妈了,快走吧。"
三个人站起身,刚要离去,主人假意过来相送。郑天龙明白,掏出一张大额钞票递过去:
"酒菜都留着,我不走。"
主人接过钞票,放心地点头躲开。
三人走出院外,宋坚打开轿车的后备箱,伸手示意郑天虎:
"虎老弟,还得委屈你呀。"
郑天虎不满地瞪起眼睛:"你宋大哥想要憋死我啊。"
郑天龙也觉得有些过分:"有这个必要吗?"
"小心无大错。"宋坚狡黠地解释,"路过中州收费口很有可能遇到公安局的卡子。"
郑天龙恍然明白,从此去省城必须路经中州,行驶的方向又正是从案发地点而来,公安局肯定会重点关注。
"一切听宋大哥的安排。"郑天龙强迫弟弟遵从。
郑天虎无奈,怀抱着那只小皮箱,蜷缩着身子躺进了后备箱。
宋坚合上箱盖,同郑天龙摆摆手:"你老兄放心吧,我把虎老弟送到省城机场后给你打电话。"
郑天龙满眼期望地点点头。
轿车又打开车灯,卷起扬尘,疾驰远去。
郑天龙远望着轿车的灯光渐渐消失,心头涌起一阵刀割般的裂痛,两行老泪潸然而下……
宋坚驱车在凹凸不平的乡间公路上疾速奔驰,心中想象着蜷卧在后备箱中的郑天虎饱受颠簸之苦的惨状,不由得升起幸灾乐祸的快意。这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虎崽子,平日里倚仗着自家的财势和韩市长的恩宠,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公安局长放在眼里,常常出言不逊,恶语相向。天长日久,与他积怨已深。此番挺身援救,完全是看在事关全局成败与郑天龙多年的情分上,否则,自己不但不会出手相助,肯定还会利用职权落井下石。这个可恶的家伙,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