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依然是灯影摇红,舞影婆娑的味道,在这条著名的杉市酒吧一条街上,三三两两穿着奇特、脸庞漂亮的年轻侍应生们站在各自的酒吧前对过往的客人作着大声的“宣传”。
一阵凉风徐徐吹来,我又多了几分威士忌穿肠后的清醒。丁香已经带着童童在路边打车了,当的士在我们面前停下的时候,丁香先让童童进去,然后对我们三个说:“不好意思,今晚的事情我没弄好,我现在先送这孩子回家,你们也打辆车吧,车费我来出。”
可怜我刚刚被晚风吹白了一点的脸又烧红起来,当一个女生主动为我们几个大男生买单后,又如此主动地要求为我们出车费,我想无论是哪个男孩,他的脸上无论如何都该挂不住了。
于是,我很快地作出了一个让阿森和小田都很郁闷的决定。我伸手打了第二辆车,把他们两个塞进车里,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大团结给小田,压低了声音说:“把发票要了,回来我可得算帐呢。”“那你呢?”小田不解地看着我。“我和丁香一起送童童回去,然后我再把丁香送回来,她一个女生这么晚回学校我不放心。”阿森差点没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兄弟,要是你和丁香一起回来我更不放心啊。”可惜我已经把车门重重地关上,然后对司机说:“杉大。”
丁香看着我的一系列举动,当我转身看她时,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竟流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三石,谢谢你啊。”
“没什么,我该做的。”我赶紧别过头,为丁香来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我只是害怕她看见我又渐渐红起来的脸,真讨厌啊,什么时候我的脸开始成猴子屁股了。丁香弯腰钻进车里,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为她挡住车门的上檐,也许在我心里,已经升腾起一种自觉的意识:我想保护这个女孩,我希望她永远永远不要受伤。
车门在我落座后关上,童童熟练地报了一个地名,司机点点头,车子就在西华路飞快地奔驰起来,两侧的景色齐刷刷地向后倒去。尽管在很久以前,物理老师就告诉过我们,这是“相对位移”,移动的是我和车子,而非窗外的景色。可即便在杉大的工科系里混了三年之久,我依然宁愿选择年少时的无知,我宁愿相信移动的正是窗外的景色,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是自然的精灵,它们,有在白天黑夜疯狂起舞的自由和快乐。如果说坐在三轮车上看见的是缓慢的慢三慢四时,那么当我坐在出租车里时,我看见的正是节奏疯狂的探戈伦巴。
“三石,你在想什么?”丁香把双臂搁到我的靠背上,我几乎可以嗅到她的发香,尤其在那个荷花池边的夜晚之后,在我无意中得知丁香的心事之后,我的脸又不由自主地红起来,该死的威士忌,以后再也不喝这种烈性酒了。定了定神,我才回过头去,她那娇美的脸庞竟如此接近,看着那吹弹得破的皮肤,我有些头晕目眩了。
“三石?”
“噢,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很随意的心事。”我不得不把目光移向童童,然后作出一副随意的样子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解释给她们俩听。丁香听得很认真,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清凉的夜风,吹动她乌黑乌黑的长发,当发梢拂过我的脸庞时,我听见她轻轻地在那里感叹:“三石,我觉得你真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你的心里好像装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以你的方式生活,别人无法想象也不能想象。”
我的心又一次震动了,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一个女孩这么评价我,而且评价得如此深刻而准确。
童童蜷缩在她的位置上,她似乎有些倦了,毕竟经历整整一个晚上的激情演出,这个黑衣服的“假小子”现在终于露出娇弱女孩儿的本性了。
“丁香姐姐,我好困,我在这里闭上眼睛睡会儿,你帮我看着点路,快到家了叫我。”
“嗯,睡吧。”丁香慈爱地看着她,那种目光里仿佛有着母亲的温情。
于是,车静静地开在公路上,丁香就那样趴在我的靠背上,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轻轻地和我交谈着,夜风吹动她的长发,我不时地嗅到那清新如栀子花的芳香,我有些微微迷醉了,真希望这车永远开下去,永远不要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