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做了个手势。“我们猜想是这样的:她先把花放在梳妆台上,坐在镜子前,然后将花一一插在头上的毒舌钩上。问题是,她一定要等插了半圈之后,才会发现需要用东西来填塞。这时,最自然的反应,当然是伸手拿面前的纸巾或棉花,为什么还要大老远跑到浴室拿海绵 ”他停了一会儿,“除非,是有人杀了她,然后在浴室里插上这些花,那么,使用海绵就顺理成章。这是比较合理的推测,也比较能解释为什么吉勒拜太太的手和指甲间,完全找不到荨麻的剌毛。”
“你不是说,法医的报告里提到,在她脸颊和太阳穴上发现荨麻花疹。”莎拉礼貌地说,“这表示她当时一定还活着,否则皮肤不会对荨麻起反应。”
“只是非常轻微的,”他更正这个说法,“照我看来,凶手没有等到她断气才动手――在杀了人之后,凶手通常不会逗留太久――他或她一定是在她还有气息时,插上荨麻的。”
莎拉点点头。“听起来很合理,”她表示同意,“只不过……”她没有把话说完。
“不过什么 布莱尼医生 ”
“为什么有人要杀她 ”
他耸耸肩。“她的女儿和外孙女就有充分的动机。根据遗嘱,所有财产将由她俩平分,拉斯勒太太拿到钱,拉斯勒小姐拿到房子。”
“她们知道遗嘱的内容吗 ”
他点点头。“我们确定拉斯勒太太知道,因为是她带我们去找遗嘱的――吉勒拜太太很有条理,把所有文件和信件整齐地放在书房一个柜子里。至于拉斯勒小姐晓不晓得遗嘱的详细内容,我就不知道了。她说,外婆本来要把所有财产留给她,所以在知道自己只能得到房子时,相当生气。”他脸上出现讥讽的表情,“贪心的小女人,像她这样,对这么大产业虎视眈眈的17岁小女孩,实在不多。”
莎拉只是淡然一笑。“我猜,你已经查过,她去世的那晚她们两人在哪里 ”
他又点头。“拉斯勒太太在伦敦,和一个朋友去听音乐会;拉斯勒小姐则困在30英里外学校舍监的看守下。”
她再挤出微笑。“这使得她们完全没有嫌疑。”
“也许是,也许不是。哪些人有不在场证明,哪些人去过那房子,我还没有仔细去查。”他皱起眉头,“除了史毕特太太和吉勒拜太太本人之外,只剩她们拥有这房子的钥匙。”
“你就认定这是桩谋杀案。”莎拉温和地表示抗议。
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继续说:“我们问过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史毕特太太当时正和先生在一家酒吧里。那天晚上九点钟前后,也没有任何朋友去找过吉勒拜太太。”他耸耸肩。“邻居欧洛夫夫妇说,如果有人上门找她,他们一定听得到门铃声。吉勒拜太太自从将部分房子卖给他们之后,就把原先设在厨房(现在已经属于欧洛夫夫妇)的门铃撤走,移到她自家的走廊外。我试过,如果那晚门铃真的响过,他们一定能听到。”
莎拉望着他的眼睛。“这么说,显然她是自杀的。”
“依我看,这不是自杀,布莱尼医生。第一,我还要调查那两人的不在场证明;第二,如果凶手是熟人,他们可能是敲窗户或后门,不让欧洛夫夫妇听到。”他合上笔记,放回口袋里。“我们会逮到凶手的,可能会从指纹着手。”
“这么说,你要继续追查 你不是说,上司要你别管了 ”
“我们在房子中采到好几枚指纹,不属于吉勒拜太太,也不属于那三个拥有钥匙的女人。我们会要求村子里每一个人,以及像你这样和她相识的外人,让我们采集指纹,以方便比对。我也已经请求警长,查出在封锁现场之前,有谁去过那房子。”
“你特别重视吉勒拜太太的死,是不是有你个人的因素 ”
“医生,警察和别的工作没有两样,爬得越高,最后能得到的退休报偿也越多。”他原本和善的脸,忽然变得世故起来。“不过,升级不是光凭能力,还要建立地盘。以前,我一直韬光养晦,不露锋芒。我的确有个人的考虑,这是我的案子。”
莎拉觉得这个局面很有意思。她在想,对于一个警官从她的死亡得到好处,玛蒂尔达心中会做何感想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能证明这是桩谋杀案,并且将凶手绳之以法。也许,如果她不晓得他的目的,心里会舒坦些。
“凯斯吗 我是莎拉·布莱尼。请问杰克有没有跟你联系 ”她一边听着库珀的车子往远方隐去,一边拨弄着电话线,她心想,这大厅里有太多阴影。
“最近没有,”电话那头传来凯斯·史莫勒愉快的声音,“他有事找我吗 ”
没有必要瞒着他。“我们吵了一架,我告诉他我要离婚,他一怒之下就跑掉了,留张字条说我可以通过你跟他联系。”
“什么 天啊!唉,我不能同时代表你们两人,杰克恐怕得另寻律师。”
“他要定你了,是我必须另外去找人。”
“那畜生,”凯斯愉快地说,“你才是我的客户,亲爱的。我之所以会帮那懒虫,是因为他娶了你。”他和莎拉从大学时代就认识,而且,在杰克出现之前,他还追求过莎拉。现在,他的婚姻美满,有三个男孩,只有她打电话来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我知道,不过,那是次要的事情。现在重要的是,我急着找到他,如果他和你联系,请你尽快让我知道。这真的很急。”她朝楼梯瞄了一眼,苍白的脸映着厨房照来的光。四周围尽是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