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一个土包,可能是草原犬鼠之类的什么小动物挖洞时留下来的,狼冲过去时也许用力过猛,脚步不稳,险些摔倒,但它还是借助几个细碎的移步调整好步伐继续向前跑。但这个小失误更加拉近了它与格桑间的距离,格桑的鼻尖几乎触到狼的尾梢。
格桑倾尽全力猛地跳跃起来,从斜上方向狼的腰上咬去。狼果然上当,不管不顾地回头反咬一口,这是绝望中的奋力一搏。格桑只是虚晃一下,此时狼的喉管已经完全暴露无遗,正在它的眼皮底下,它要做的似乎只是顺理成章地衔住这个对狼来说至关重要的部位。
格桑四爪站稳后用力地摇撼着脖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种命运的狼几乎没有反抗,剧烈的奔跑后它的心脏已经快碎了,而且这狼轻得不可思议,轻飘飘地就被格桑甩了起来,冒着气泡的、颜色暗淡的血呼呼噜噜地从几乎被折断的脖子上的伤口里流了出来。
格桑松开了口,看着这头狼四腿痉挛着流尽了血,然后才叨住它的后脖颈,拖拖拉拉地向帐房那边走过去。
格桑把死狼拖到帐房的门前,主人早已和两个陌生人等在那里。主人在它的头顶拍了一下,顺手在它的嘴里塞了一块干肉。
格桑并没有急于吞咽这块干肉,叨着肉露出还沾着狼血的白牙,面对此时已经胆怯地躲在主人身后的两个陌生人低声地咆哮。这是藏獒的本能,对陌生的一切充满敌意。
主人轻声地呵斥,然后牵着它的项圈把它拽到那根木桩前,又将它扣在铁链上。
格桑当然不会知道,在它全神贯注地捕猎那头狼时,两个陌生人正在和主人一起远远地望着它。在高倍望远镜里瘦高男人清楚地看到格桑怎样准确地攻击狼颈部的动脉,那头瘦狼在被它咬住的一刻就被切断了主要的血管。他看到红色细小的血流喷涌而出,如一股渐渐败落的泉水,和狼的生命之光一起慢慢地消散了。但即使这样,这头狗仍然没有停止那种摆动,直到它似乎对这种动作感到厌倦了才将死狼像块面团一样地扔在地上时,那狼的脖子和身体好像也没有连着什么了。
“格桑。”他冲着卧在地上的大狗叫了一声。他是从丹增那里知道了这头藏獒的名字。格桑扬了扬头,但还是那种大智若愚的神情,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全然不像刚才在草地追捕野狼时那种动若脱兔撕碎一切的轻捷强悍。
也许他是被格桑这种无动于衷的神情所蒙蔽,在以前他也曾经试着接近过各种各样的狗,大多数的狗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再有什么攻击性的举动了。大概是胃里足够的食物使他丧失了应有的警惕,于是又向前蹭了两步。他那小心翼翼地迈出最后一步的脚还没有落地,突然感觉自己的面前仿佛挟着风声竖起一座黑色的墙。
“确实是很可怕的狗。”他的同伴怕冷似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又后退了几步,“我以前也只是听人说起过生活在高原上的獒犬,据说一头可以战败三头狼,有些甚至可以咬败豹子,看来这事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在这种人活着费劲的地方,只有这种狗才能活下来。我知道世界上挺有名的猛犬有藏獒、高加索犬、中亚牧羊犬、纽芬兰犬。但藏獒是里面最厉害的。两千多年前,它就传到古希腊,后又传入古罗马帝国,又由东欧的斯拉夫人传到欧洲各国,总之现在世界上所有的猛犬体内都保留着藏獒的血。它是所有猛犬的爷爷的爷爷。”瘦高男人因为终于找到话题让伙伴暂时忘记自己的狼狈而颇感欣慰。
“我有一个朋友想找一头藏獒,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只有藏獒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猛犬。他说花多少钱都不在乎,只要是纯种的藏獒就行。看一看能不能将这头藏獒带回去。”
“即使不把它运到成都,只是带到拉萨的藏獒市场也可卖个天价。”靠着倒狗起家后来购置了车辆专门在牧区收购宝石的瘦高男人显然为自己的想法而兴奋不已。
“不过牧民一般不会卖掉自己的狗吧。”尽管他的同伴并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可这确实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