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车驶进了一个小小的谷地,向前再没有路了,所有的人下车徒步翻越山坡。队长警告韩玛,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于是可能发出声音的唯一不是人类的格桑被韩玛用一根绳子拴在车里。
野牦牛队的队员们提着枪驾轻就熟地开始攀爬右侧的一个小山坡,韩玛和杨炎也跟随在后面。韩玛手里攥着一根随手从地上拾起的半根羚羊角,杨炎手里拎着他那把没有出鞘的野营刀。
所有的人呈扇面爬上了山坡,韩玛和杨炎落在后面,等他们爬上山坡时,随着一声枪响所有的人都已经冲了出去。翻越山坡已经累得韩玛两眼发黑,他气喘吁吁地看到山坡下的平地上停着两辆车,五个人正分散着向四周跑开。
韩玛和杨炎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家伙逼到了一条伸展在大地上的巨大的裂缝边,那也许是这座世界上最年轻的高原在地质运动的末期出现的一道伤痕,对于大地来说即使只是一道皱纹,但将近十米的宽度也是人类所无法跨跃的。
也许这个家伙的腿本身就有点毛病,否则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被韩玛和杨炎追上。
韩玛和杨炎跑得两眼发黑,心脏已经无限地膨胀,似乎随时会跃出胸膛,但还是踉踉跄跄地跟了过来。
被逼到裂缝边缘已经绝望的家伙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在荒原上游荡数日风吹日晒面色黧黑的脸,他举起了手中的什么。
“枪!”杨炎跑在后面,却看得更清楚。
韩玛并没有听清杨炎喊的什么,他已经跑到了跟前,乌黑的枪口几乎正对着他的头。韩玛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躲闪,于是僵在原地,直勾勾地注视着步枪黑色的枪口。
那家伙的脸像被逼进角落无处可逃的山猫一样急剧地扭曲。
枪声响起,像一枚尖利的箭头撕破高原沉滞的天空,回荡良久。
韩玛以为自己的世界终止了。但那颗子弹只是贴着他的肩头飞走了。
等韩玛清醒过来时,格桑已经叨住了盗猎者的右手腕将他甩倒在地上,巨大的身躯覆盖在他的身上。因为愤怒而嘶哑的咆哮声像在人的耳边折断的一根根骨头,它像一头真正的野兽那样撕咬着。
杨炎抱住了格桑的头,韩玛使尽全力终于掰开了格桑的嘴,救出了抱头呻吟的盗猎者血肉模糊的手腕。
“再差一点儿就咬断了。”杨炎打量地上这张丑陋的脸。“不过也真是危险,那子弹就擦着你的肩头飞过去,我都看见你羽绒服里飞出来的绒毛了。要不是它及时将他扑倒,那子弹恐怕就真的将你击穿了。”杨炎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枪。
“我把它拴起来了。”韩玛安抚着还在颤抖着的格桑。格桑余怒未消地耸动着颈上的长毛,被怒火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已经吓瘫的盗猎者。
“你没有看到吗?它脖子上那根断绳子,一根绳子根本绑不住它的。”格桑的脖子上耷拉着半截被咬断的麻绳。
其实当韩玛随众人离开之后,格桑顿时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这一段时间以来,它从来没有让韩玛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即使晚上睡觉时,它也警惕地趴在帐篷门口,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韩玛的帐篷。它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咬断了那绳子,从半开的窗口挤了出去,爪子刚一落地就向山坡上奔跑。
格桑跑上山坡之后,看到了一片纷乱的场面,但它还是很快地找到了韩玛的身影。它向韩玛那边跑过去。当它快要跑到韩玛身边时,看到盗猎者举起了正对着主人头颅的枪。它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它懂得枪意味着什么,在深夜的拉萨街头那头狼狗垂死的叫声又一次在格桑的耳边响起。失去韩玛的恐惧像洪水一样将它淹没,它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格桑准确地凌空叨住了盗猎者的手腕,于是那颗子弹打偏了。
远处已经追到了其他盗猎者的野牦牛队队员正在向这边集合,他们也目睹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队长赞赏的目光落在格桑身上,“真是一头好狗。也许野牦牛队就需要这样一个吉祥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