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打烊的铃声响过之后,一个下午也没有勇气走进院子的保安不得不结队进入院子。从格桑的表情看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它平静地望着这些慢慢向它靠近的人。
不过也许是保安们过于小心翼翼的动作或是手中的链子让它重又清醒,它又发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愤怒低沉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咆哮。所有的保安都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最后,一个当兵时曾经在特务连受训自诩曾经一脚踢死过一头军犬的大个子保安拿着链子走了过去。他努力想以一个标准牛仔走向一匹未经驯服的骏马的高傲姿势走向格桑,但这显然毫无意义,他最终还是踏到那道格桑可以容忍的肉眼看不到的界限。
当这个也许确实曾经在特种部队的厨房里服过役的家伙满脸通红地退回来时,他上衣已经不见了,胸口挂着两道通红的爪痕。
保安们不得不临时决定由佐罗和凯撒代替格桑。
重返超市的快乐也许冲昏了佐罗的头脑,在刚刚被扣上牵引皮带之后,它居然冲着身下垫着特种部队战士那已经被撕成两半的保安服的格桑叫了两声。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自信,因为得到了工作而信心倍增。这应该让佐罗想起了警犬队里的生活,每一头犬舍的警犬都等待着牵引带挂在脖子上的时刻。
没有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当格桑慢慢地踱回到那件保安服上重新卧下时,他们才看到佐罗已经躺倒在一摊新鲜的血中,腿还在神经质地抽搐,不过它那琥珀色的瞳孔已经扩散了。
在格桑充血的眼睛里,那其实不过是另一件更结实一点的保安服而已。
凯撒挣脱了牵引带,头也不回地夹着尾巴逃回了犬舍,钻进了最深的角落里。
第二天早上杨炎来领格桑时并没有受到那些保安期待的另一次袭击。格桑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被杨炎牵进自己的车里。
没有人知道苏苏去了哪里,也许那些保安应该更清楚一些吧,毕竟犬舍的门是一直锁着的。交易也许是在下午进行的,没有人看见一辆车厢罩着帆布的车开进院子,有人将惴惴不安却本能地按照清晰的命令行事的苏苏牵上车。
也许有人见过苏苏吧,应该是在某个朝鲜餐馆的饭桌上。
所以,应该注意那种蒙着帆布的小型卡车。
第二天,格桑被装进一个铁笼,它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反抗举动。格桑被运到了市郊的一个植物园。
“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办。我当时真的联系你了,在把它送到超市之前给你打电话你又不在。福利院的院长告诉我你去南方开会了。现在没有人可以控制它,只要有地方要它,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马戏团、动物园、消防队,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它咬死了那头大丹犬,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钱。当然,怎么说在超市里它也帮了不少忙。”
“不是开会,不过是为一个马蹄足外翻的孩子进一台恢复的仪器。”
“我也没有把它怎么样,不过是送进了一个植物园,算是他们暂时帮着照看。”
“难道你忘了吗,在青藏线上,如果不是它,恐怕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回来。你还有机会回来住你这个带游泳池和草坪的别墅?”
“我已经说了嘛,我并没有把它怎么样。”
格桑当然不会知道杨炎与韩玛在电话里的争论。此时,它正在试着适应植物园新的环境。
这是一座丁香灌木丛中的巨大的铁笼子,原来是搁置园艺工具一类杂物的。每天都有一个像被高原风吹蚀得失去色泽的石头一样苍老的老人,在黄昏时提着一只铁桶拎着一只手壶来到格桑的笼子前,他先在外面收紧了当时格桑被关进笼子时也没有去掉的铁链――它被带到这里时植物园里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得知,这是一头来自西藏的猛犬,保证安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它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才打开铁门的铁锁,刷洗食盆和水盆,换食换水,把笼子打扫干净才关上铁门,锁好,最后松开外面的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