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要通过物价局，反正由我们定。当然我们也有规矩，一般是两种收费方式：一种是根据难度定额，三万五万不等，先交一半定金，取到证据后再交清；另一种是按经过我们查实的二奶实际占有大奶家庭的财物数额来定，一般我们提取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不等，比夏律师他们提得还高。但我们宁愿按第一种收费，干脆利落。”

其他业务包括到局子里“捞人”、跑官、找人质、跟踪仇人、帮律师或公安局找证据、出售考试机……老四介绍说。

“‘捞人’是什么意思？”博士插话。

“就是谁家有人进笼子了，我们就打电话上门，说认识办案负责人，可以帮他们找关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救人心切六神无主的家属大多会认真与我们接洽，早几年十有八九会很快将十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打到我们账上，反正这些钱大多来历不正，花起来也爽快，破财免灾嘛，谁都信这句话……”

“你真有那么大本事吗？要是办不成怎么办？”博士问。

“我们哪有那么大能耐？实际上有多半成不了，现在更难成了，交钱也没那么爽快了……办不成好办，退钱！说总共跑了多少关系，跑烂了多少双鞋，花了多少钱，但由于主事的换了人，一时办不成，退一成二成就拉倒……其实，也没人敢找我们退钱，干我们这行的一般人不敢惹……”

老四说得很轻松，博士却听得毛骨悚然，伸手喝茶，茶杯叭的一声在手里碎成几块，头顶的灰尘扑簌簌往身上掉，电灯接二连三熄灭，挂在胸口的录音笔发出尖声怪叫。

“跑官则要跟老三合作。先准备和制作一套高级领导的有关信息与证明，比如与领导的私人生活照片、领导题词、领导批示、领导办公室及家庭电话号码、中南海出入证、人民大会堂免检车证、领导给自己的私人信件等等。然后冒充是该领导的侄子或女婿或秘书，以某某国际机构代表的公开身份对外活动。一副太子爷加花花公子作派，整天游手好闲打牌喝酒玩女人，与各级权迷心窍的家伙厮混，混到成了哥们儿，见谁感叹自己官太小权太少受上司窝囊气，就装成很气愤很讲义气的样子，答应帮他连升三级，直升到能对他们痛恨的顶头上司指手画脚、随心所欲为止……这项业务过去进钱也快，科长升处长少说也十万八万，处长升市长则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但现在也在滑坡，而且风险越来越大，我们为此进去了好几位兄弟，呆在号子里干不了事不说，还要每月定时送钱……”

老四还想继续讲下去，见博士早已停止记录取下眼镜，正盯着他在直愣愣发呆，就暂时打住话头，叫人给博士打开一罐黑牛饮料提神。

博士喝两口黑牛饮料后戴上眼镜，又找回了专业研究和工作的双重角色感，继续他与老四的谈话。

“快到高考时节了，我们又有了新业务，每天会接到十几个要求买考试作弊机的电话。我们买第一台考试机时，认真做了全面测试，发现远没有消费者自己传说的那么神奇。这玩意会受各种环节的干扰，能比较清晰看清考题的只有百分之三十不到，能做出答案来的就更少。这个结果本来让我们没信心，但那些傻蛋买主却坚信不疑，他们逼着我们进了一大批……”老四滔滔不绝。

“这种东西技术又不可靠，又不能公开销售，那……怎样才能卖出去呢？”博士问。

“为了不给自己造成损失，更避免麻烦，我们采取电子销售方式——电话介绍，电脑发样机图片和说明书，钱打进账号，我们告诉客户一个密码，并通知其到某银行保险柜里提货……”这种交易方式充分说明了老四的能耐和市场的火爆，令博士刮目相看。“跟老四学着点吧……”，看来夏律师的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这时，三台电话叮铃铃同时响起来，秘书、老四各接一台，博士犹豫了一下，接了另一台。博士接的正好是个咨询买考试作弊机的电话，他一时想不了许多，就用刚才学到的知识加上自己的发挥现买现卖，十分耐心地回答客户的每一个问题。早已经打完电话的秘书和老四，一边看博士打电话，一边做帮手，将考试作弊机的说明书摆在博士面前，将公司的账号放在博士的手里。

“看来这个客户购买欲很强，说是今天就打钱。”博士放下电话后对老四说。

“博士就是天才，一点就通，与我们下面那些呆子比，真是天差地别！你刚才的回答可以打满分。干脆你找时间给大家上上电话咨询课和销售课吧。刚才这个客户要是知道是你博士在解答他的问题，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多口水，而且还会介绍其他客户。难怪要读书哦，读书越多越容易蒙人……”老四说着就笑起来。

博士定定地站在那儿，感觉脑袋和身体都在膨胀，肩胛骨和尾骨开始发热，有一种急切地要脱身而去的强烈欲望，不知道是刚才的电话令他神经紧张还是黑牛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