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多少次床自然是记不太清楚了,但也有个别认真的会说出“一周两三回,三年来都差不多”或者“共买过七八次套子”这样的大致数字。但老三还不满意,一定会继续问:“每回多少次?有没有上下场?每次买的套子是多少个一盒的?什么牌子用得多?”如果对方回答说“杰士邦”用得多,老三就会骂她们的情人是傻瓜,纠正她们说,应该用“杜蕾斯”,说“杰士邦”厚而笨,没感觉,干得麻木了还射不出来,“杜蕾斯”超薄而润滑,有感觉。
小姐们听了这些话就显得心不在焉起来,但强烈的欲望迫使她们继续满足老三的偷窥和意淫。对于第三个问题,大多数会说没堕过胎,极少数会说堕过,也有说堕过三次的。这时老三就提出要试用一周才能知道是否合格。
“在将你们介绍给有各种要求的老板尤其是那些‘钻石王老五’——‘海龟’博士时,我们对你们的细节了解得越清楚越好,最怕就是货不对版,客户投诉不说,你们的机会也失去了。想想看,当一个要求与只谈过一次恋爱、没堕过胎并且目前还是独居的女孩子交友的亿万阔少,最后发现,我们介绍的小姐谈过八次恋爱、怀过三次孕、目前还在三个男朋友之间周旋时,他会怎么做?”老三严正地说。
那位叫丽达的小姐,一副无所谓的神态进了灯光通明的密闭间,她宽衣解带的熟练与大胆,以及很快展现在眼前的白闪闪的胴体,令博士晕头转向——只见一条美女赤练蛇,带着金光哧溜一声钻进了他的身体,他就中了邪着了魔,不用取下眼镜就发了呆,全身僵直地立在那里听凭阿奇支配,机械地在登记表上记下阿奇检查的结果,完全像位笨拙的助手。
精明的阿奇知道博士着了魔,就故意慢悠悠检查核实各项数据拖延时间,等待博士缓过神来。当看到他的努力无望时,就只好无奈地对丽达说:“检查完毕!”哪想到丽达不肯穿衣服,执意要博士给她复核。
她光着身体蛇一样扭到博士身边,风情万种地对博士说:“不是说让你这位技术总监亲自把关的吗?怎么就无动于衷呢?我有那么难看吗?我可是专门为你而脱的,你们说话可要算数哦!反正没有你这位整形专家博士的意见我不会穿衣服的……”这一举措令阿奇都颇感意外,但对僵直的博士却起到了起死回生、回光返照的功效。
博士打了个激灵,那条美女赤练蛇哧溜一声就钻出了他的身体,回到了眼前这位真实的裸体靓女身上。博士摘掉眼镜,抖抖精神,在近视加散光的虚幻情景中围着丽达转了三圈,煞有介事地上下看了看,还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丽达的脸。
“真漂亮!还是真的呢!嘻嘻……”博士傻瓜似的发出赞叹。
“但我觉得颧骨太突了点,你看呢?”丽达略带羞涩地问博士,光滑的身体飘摇如溪流中的水草,袅娜多姿。
博士围着丽达转了好几圈后就晕了:这时电灯一闪一灭,好像要断电,博士于意识朦胧中变异成一只金雕鸟,扑棱棱飞上了房梁。阿奇和丽达听到风声,都以为是外面飞进来一只鸟,转动身体和脑袋上上下下地搜寻,鸟没看到,博士又不见了,正好生奇怪。房梁上的鸟博士于怪异中终于感到了不自在,取出眼镜戴上后就镇定下来,悄然从黑黢黢的房梁上落下来,恢复了人形。
电压终于稳定了,灯光下一切都清晰起来。
“好了!穿上衣衫!坐下跟你聊。”博士以不容置辩的口气说,专家的姿态令人肃然起敬,刚才一幕仿佛没有发生过。博士找到专家的角色感后就不再慌乱,面对丽达灼灼逼人的芳容,要同她讨论“美女的人生价值”问题。
丽达听后咯咯笑着说:“幸亏我还大学毕业,知道博士是干什么的,否则就要闹笑话了。”丽达一针见血地指出,说博士不是整形专家而是精神心理分析师,天生就有偷窥癖,并且看得出来,博士没有什么跟美女打交道的经验。
“这就跟你唠唠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吧……”丽达今天颇有谈兴,就对博士坦言心声:
——像我这样的,上大学已属稀奇,主要因为我爹妈都是为人楷模的中学老师,不将我死拉硬拽送进大学是不会罢休的。直到入了大学,我才慢慢找到自我感觉——
原来我老爹老妈一双笨蛋,将我放到与其他歪瓜裂枣一样的女孩行列来设计我的人生,其实我哪用得着这样辛苦?大学时男朋友三五成群,找上一个英俊的和一个有钱的就轻轻松松过来了;不像那些傻瓜,被比她们爹还大的老板包养,过着夜猫子一样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日子;更不像那些只会临时到酒吧找野食的女孩,要不断地装模作样搔首弄姿勾引那些不三不四来路不明的男人。
大学毕业进了单位,对我来说是人生又一个新的起点,以前的情史要一笔勾销,下一个目标不再像以前一样,只顾耍性子图痛快,要在两三年内解决一辈子的严肃问题,从此过上无忧无虑优哉游哉的日子。这两三年是我们这种人最关键的key时段。
大学毕业已经二十五岁,一到三十这个女人的致命关口,我们的价值就像菜市里晚上六点后卖剩的蔬菜,只能等穷顾主来捡便宜了,如果还不甘心认命,就会在焦急等候中变态变丑变老,郁闷而死。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难道博士对此还有什么高见吗?
“可是……你说的只是身体啊物质啊,价值很大程度是精神啊……”博士试图打开另一个话口。
丽达说,你是说什么奋斗、勤劳、自强不息、自尊自爱、事业、成就、贡献……那套吗?你那套不是马克思、毛主席和孔夫子教给我们老爸、老妈、老师,然后再转教给你我的吗?可那两位革命老人家都说“物质第一,意识第二”呢,还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呢,我的身体就是我革命的本钱,这是毫无疑义的,你的当然不是,你的脑袋是你的本钱,所以你要读博士,你注定要比我辛苦——你是男人么,吃苦就是本色,我们女人则悠闲富有才是价值。
“那爱情呢?你不相信爱情吗?”博士问。
丽达用鼻子哼了一声说,爱情在初中情窦初开的时候有,高中就已经熟透了,到大学就滥了,到现在就没了……对靓女来说,爱不是自己的事……好啦不瞎扯了,我这次来,就是想精确评估自己的价值,然后找个大把掏钱的主,还拜托你费心,事后定当回报。丽达起身丢了个媚眼,翩然而去。
老五请博士吃饭,她打电话叫车时竟然说英文:“尼尔森,come,come,立刻!马上!”一辆红色宝马十分钟不到就开到电子大厦门口,三十出头高大威猛的尼尔森,见到老五连声叫“darling,darling”,并很绅士地吻老五的脸颊,然后殷勤体贴地开前后车门并引座。
老五一直半推半就,并用笑声来掩饰她的不习惯,同时给博士介绍说,尼尔森是她的美国朋友,然后指着博士对尼尔森说:“同事,同事。”尼尔森慌忙同博士握手以示友好。
来到一家四面全是玻璃镜子的西餐厅,灯光和镜子将餐厅扩大成一个宽大空阔的舞台,博士分不清人在镜子里还是在镜子外,摸不着边,一进门就撞了个包,赶紧跑去洗手间贴半块药膏,尼尔森一副焦急关切样也跟进厕所来。
博士出厕所时,没看到玻璃门,又撞了一个包,尼尔森在一旁惊慌失措连声叫唤:“What the hell? What’s wrong?”(什么问题?出什么事了?)博士一边按住额头忍住疼痛,一边挥挥手说:“Don’t worry. It’s always the case.”(别担心。习以为常了。)
博士在额头上再贴上半块药膏,第二次出厕所门时,他已经不需要再理会玻璃镜子门,直接从厕所门上的镜子里穿过去了,接着又穿过餐厅中央玻璃镜子装饰的方柱子,直线走到老五身边,让紧跟在后的尼尔森狠狠地撞到镜子门上,困在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