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老太太,满脸的寿斑,看上去有70多岁了。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两眼空洞无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另外一个是个中年农村妇女,她的脸很圆,眼睛深陷。还有一个人是个男青年,精瘦精瘦的,两只眼睛很小,却很有精神,他的小眼珠子异常明亮。
石萍觉得除了老太太的目光痴呆,另外两个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在她脸上掠过。因为小食店的事情,石萍对西县人已经没有什么好感了。在农用车突突地往水曲柳乡村行进的过程中,石萍感觉到那个男青年想和她搭话,可每次他的目光落在石萍的脸上,石萍就把头扭开了。
农用车在国道上行进了约摸半小时,就拐进了一条不规则的坎坎洼洼的沙石道路,据说,这样的乡间公路在西县山区到处都有。进了乡间公路,坐在农用车的后厢上就不舒服了。石萍的屁股一颠一抖的,心也怦怦乱跳,她担心到了水曲柳乡村,自己的屁股也会像发面馒头一样肿起来,全身也会散架。没有办法,她只好咬着牙,忍受着这几十公里的坎坷路途。
农用车在山路上滚动着,一路上的山清水秀倒让石萍心里有了些安慰,但她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死去的女孩子,这无论如何也是令人感伤的事情,石萍后来根本就无心观看山里的迷人景色了。如果她是为了躲避丈夫来散心的话,那么她的心情或许会随着山野的美景而爽朗起来,忘记城市里的喧嚣和夫妻之间的情感之狱。
一路上,车上的人都是无言的。
他们的静穆让石萍觉得窒息。
那个男青年还是老用目光瞟她,她还是不愿意搭理他,她内心有一道防线。
车开了约摸两个多小时,在一个山坳里,车突然就熄了火。
石萍听到前面的司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他说:“妈的,这段时间邪门了,车每次到这个地方都要熄火。”
车上的人没有理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石萍下了车,她问司机:“车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
司机打开了车头的盖子,在检查着,他头也不抬地说:“鬼知道,看运气了。”
石萍又问道:“离水曲柳乡还有多远?”
司机的声音很冲:“多远?难道你是第一次来吗?翻过那个山坳就到了,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妈的,真是邪了,每次车开到这鬼地方就要熄火。”
石萍没再和司机搭话,她的目光往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眺望,那山峰上林木茂盛,阳光的背面一片阴森。她忽然感觉到有股冷气朝她迎面扑来,她的心颤抖了一下。这时,一朵巨大的浮云遮住了阳光,整个山地阴冷起来,石萍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司机突然对她说:“上车吧,在这地方最好不要下车。”
石萍问他:“为什么?”
司机十分不耐烦:“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告诉你不要下车就不要下车,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会害你!”
石萍又无言了。
她想上车,可是,她看到了一群飞翔的鸟儿。
那些飞翔的鸟儿让她想起了昨晚的那只死鸟。想起那只死鸟,石萍突然有些害怕。她的目光却追随着那群飞翔的小鸟,双脚被什么吸住了,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那群鸟儿飞到不远处的那个山峰时,石萍看到了这样一个情景:有两只鸟儿在空中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垂直地掉落下来,另外的鸟儿惊叫着掠远。
那两只垂直掉落的鸟儿落到了森林里,再也找不到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