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没有进门,她把痰盂递给石萍说:“小姐,这个尿盆给你,这样你晚上就可以不用下楼去了。你明天不用管,我会把它倒掉的,这地方简陋了些,你们城里人一定不会习惯的。李所长说了,明年乡政府就要盖一座新的招待所,和城里的宾馆一样,房间里要什么有什么,洗澡也不用烧水了。其实,你住马路边上的旅馆就好了,他们的房间里有厕所,洗澡有热水器。”
石萍接过了痰盂,说了声谢谢。
秀秀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样子。
石萍说:“你刚才怎么不早点来呢?”
秀秀小声说:“我以为你睡着了,后来听到有响动,我才敲门的。”
石萍又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秀秀慌乱地摇了摇头,转身匆匆而去,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单薄。石萍似乎觉得秀秀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她也不想追问了,太晚了,她关上门,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石萍又躺下了。她一躺下,心里就犯嘀咕:秀秀要和自己说什么呢?石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样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石萍还是不能入睡,这时,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由远而近,缓缓地抵达石萍的房间门口,然后停住了。一定又是秀秀。石萍从床上翻身而起,走到门边,她对着门外说:“门外的人是秀秀吗?”
门外没人回答。
石萍提高了声音问:“门外的人是秀秀吗?”
门外还是没有人回答。
石萍心想,也许秀秀听不清她的说话。石萍没有考虑别的什么问题,她把门打开了。她叫了声:“秀秀——”
门外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昏暗的灯光在摇晃。
石萍用力把门关上,叫了声:“见鬼了。”
她的身体靠在门上,胸脯一起一伏。这回,她的确害怕了,像陷入了一座黑暗的孤岛。石萍突然想起了史未来,如果他在,他一定会用有力的臂膀搂住她,告诉她,不用怕,可现在,那该死的史未来离她是那么的遥远。她不知道史未来现在和哪个女的睡在一起。他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她。石萍的两滴冷冰冰的泪水落了下来。
她回到了床上,用被子把头给蒙上了,她害怕那脚步声在这个寂寞孤独的夜里再度响起。任何一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度的。可不一会儿,另外一种声音让石萍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之中。
窗外响起了一个老女人凄厉的叫声:“莉莉,回来——莉莉,回来——”
老女人的叫声不绝,在这个夜晚变得阴冷而绵长,那声音里透着一种鬼气和绝望。有谁会在这样的深夜凄厉地呼唤一个人的名字呢?那个叫莉莉的人又是谁?石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她希望这个夜晚赶快过去,黎明早些到来。石萍真切地对这次水曲柳乡村之行感到了后悔,她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让人恐惧的事情来临,这毕竟是刚刚开始。
窗外的凄厉的叫声还在回荡:“莉莉,回来——莉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