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金盆洗手”之后，就断了偷铁的念想，一门心思研发新的游戏。当时，同学们已经青春壮硕，长势喜人。每一天从被窝里钻出来，我几乎都能听得到骨头缝里因生长而发出的响声，就好像春天的夜雨中倾听粮食作物拔节的声音。杨凯和徐莉莉一直都这么腻歪着，他们算是我们这一拨人中不良少年的典范，虽然他们也只是勾肩搭背，并没有失控到床上乱搞一气。两性关系在进入90年代后仍然是个禁区，也是个盲区，更是个雷区，凡是不计后果硬着头皮往里闯的人无不被炸得尸骨无存。

第一个吃禁果的人就是小光，他喜欢第一个吃螃蟹，也往往第一个被螃蟹的爪子夹住。他后来研发的那个游戏，名字叫勃起，简单来说，就是让别人把自己弄得很爽很丫挺，像在进行真正的两性关系。据说，小光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总是和几个男生一起找一个很僻静的地方，然后让一个男生躺下，脱下裤子，旁边的人想办法让他丫挺。

这个游戏的参与者都是男生，没有女生，因为只有男生才有丫挺的可能。我想，小光之所以很天才地研发出这个游戏，本质上是因为一种对性的无知。他也许很偶然地在某个早晨发现自己一柱擎天，进而发现了其中的快感，他不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变化，转而与其他男生交流，天，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都会晨僵，都会在夜晚精湿内裤，而这个过程奇妙无比！为了持续这个快感，大家索性偷偷地聚到一起，躺下，解开腰带，轮流坐庄。后来，就有了个专有名词——打飞机。

虽然我不太喜欢小光这个人，但我对他当年研发的勃起游戏印象颇深。据说，小光带着众人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像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宗教仪式。这不叫同性恋，甚至算不上“恋”，它只是一种对自己身体的崇拜，或者说是迷惑，因无法解答遂产生的依赖感。王朔后来的一句话可解释于此：无知者无畏。

直到有一天，牛辅导员得到线报，将在场的丫挺人员悉数擒获。

无知者终于感到了恐慌，一场未知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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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临沂百货大楼盛极一时，因为物资紧缺，所以九县三区所有想结婚的男人，在惦记新娘的裸体之前，先要惦记百货大楼里的家电。蜂拥而至的人群天不亮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因为赶得急，过桥的时候互不相让，有的被挤得掉进河里，惊起水花一片。人民群众的内部矛盾，因为购买力的问题而日益尖锐，同时也在无形中提升了百货大楼的地位，我爸原本不高的身躯在当时就显得格外挺拔，玉树临风。

临沂百货大楼的对面是东方红广场，那时是个规模很大的集市，三教九流汇聚于此，有摆摊5分钱看一本小人书的，有扛一热气腾腾的铁锅煎狗不理包子的，中间两列是猪肉摊，上面常年堆积一些猪的尸体与残骨，肉贩子吆喝一声，手中一柄铮铮片刀，剁得菜板铿锵有力。在东方红广场的对过，是个名字也叫东方红的电影院。这一连串的东方红，乃繁华圣地。

因为百货大楼和电影院靠得很近，所以我爸和电影院里的一帮人混得很熟，以至于到了看电影不花钱的境界。知道这个状况，我便隔三差五地带上杨凯和林科，让我爸把我们送到电影院的检票口，双方会心一笑，这个人情交易就算完成了。据说，作为回报，电影院里的职员，以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到百货大楼的锅炉房打水，而不用受任何鸟气。每次我去看电影，我爸都会高兴地留我吃饭，在百货大楼的伙房里买一玻璃杯辣子鸡。伙房的师傅手艺很高，炒出的辣椒皮带着一股子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