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听其自然地逐步痊愈（节选）

今后对安子林的任何反复不要太在乎。把他的各种表现当作一种坏习惯对待，不要一惊一乍，不要不自觉地鼓励他的神经症表演。当然，也不要走极端，不理他，或者一味地批评他。要自然而然。要想办法改变你们的生活。病也就自然地痊愈了。

二十五

1993年3月16日。

我感觉，对安子林的心理治疗可以告一段落了，往下要听其自然地逐步痊愈，要靠他自己在生活中逐渐醒悟，也要靠生活本身出现的各种机会。

安子林的神经症，大的反复不会有了，但是，阴雨绵绵地拖拉，留个很长的尾巴，是很可能的。不过，自己显然无须再每周打电话对他进行心理分析了。现在很重要的一点是，吕芬应该扮演一个恰如其分的角色。

应该对吕芬做出明确的“指示”，使她有一个长期遵循的方针。

于是，我又挂通了安子林家的电话。　　照例是吕芬接的电话。

作 者：今天我们打一个较简短的电话，好吗？你先用最简洁的方式说说安子林的情况。

吕 芬：他是在变化。今天他姨父来，两人聊过去的历史，很起劲。今天上午他又去做了一次电休克治疗。一个疗程五次，今天是这个疗程的第一次，在门诊做的，很难受。他本来就很犹豫，要去做，又不想做。上午做完了，他感觉不好，不想再做了。

作 者：可以不做，不要再做了。

吕 芬：我们也这么想。

作 者：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想对你提出六点方针。

第一，今后，你要尽量避免和安子林两个人泡在家里的局面。我讲过，你既是他的最大支撑，同时又是他痊愈的最大障碍。在你面前，他非常容易陷入儿童耍赖的性格误区。

第二，你一定要彻底放下哄养一个大儿子的母亲般的陶醉心理。这种心理对你有极大的腐蚀。你不能从这个角色中拔出来，反过来也会影响他。这种陶醉心理，很多病人的家属不了解。你悟性较高，指明后，你会理解的。

吕 芬：是，我已经自省到了。

作 者：第三，你还要放下祥林嫂情结。就是鲁迅的《祝福》中写到的祥林嫂，逢人就诉苦。安子林生病，他每日对你诉苦，你扮演一个照顾他的角色。但同时，你又在其他人，如你的同事、朋友们面前扮演一个诉苦者的角色。对吧？你诉苦，他们理解你，同情你，安慰你，这也是你的一种精神陶醉。要自省，要拔出来。

吕 芬：是，我觉得自己就是像祥林嫂一样。我应该明白。

作 者：第四，今后对安子林的任何反复不要太在乎，无论他再如何表现神经症，你都不要太有所谓。把他的各种表现当作一种坏习惯一样对待，不要一惊一乍，不要不自觉地鼓励他的神经症表演。当然，也不要走极端，不理他，或者一味地批评他。要自然而然。总之，你不要太当回事。

第五，你可以试着推销他的画。这方面的任何成功，对他都会有好处。

第六，还要想办法改变你们的生活，要使他真正回到有趣味的生活中来。

吕 芬：我明白。

作 者：你叫安子林接电话好吗？

吕 芬：好。我去叫。安琪在电话旁边，她想和您说两句话……

尾　声

1995年1月26日下午，春节前夕。

这是一个晴朗明媚的日子，五塔寺一片温馨祥和。

我在宽敞的办公室接待了安子林一家，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

他们带来了一件小小的礼物，那是安琪在一个白色瓷盘上为我作的画像。画像中的我显得更年轻一些。我高兴，且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