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廖呀,”那位被称为罗司令的威武高大的将领开口了,他的语调沉重而略带嘶哑,“明天上午要举行十六旅和苏皖区党委联席会议,有些议题我还是不放心,找你再商量商量。”
长着一对虎眉的个子矮些被称为“廖司令”的将领点了点头,他一脸凝重之色,“好,对,有些事还得再议议,皖南事变后形势空前的复杂呀。”
夕阳下丫髻山双峰东西并峙,霞衣披其上,熠熠生辉。
罗、廖站在桥上,夕阳的余晖洒落其上,呈血红之色,在双峰并峙的丫髻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高大、壮美。
两人不再说什么,待晚霞完全消失时,才挪动脚步,向塘马村走去。
又见丫髻山了,又见丫髻山了,丫髻山,丫髻山,你多么像家乡的双髻山,太像了,太像了,双峰并峙,兀然而立,只是家乡的山更大些,山峰的脉线更缓和些,不像苏南的山平地拔起,更显雄壮。
我喜欢在塘马河边、在洋龙坝柚树下观看丫髻山双峰,这儿幽静,没有人干扰我的情思,剧烈的战斗难有空闲,好在塘马十分平静,有一点儿空暇。
双髻山呀,双髻山呀,几年不见你了,你现在怎样,你现在不被战云笼罩,该是一片祥和吧。啊,我的双髻山,我的家乡,我的三年游击战争,桃源洞,仙人岩,仙人井,你们能感受到苏南的抗日烽火吗?庵庙呀,庵庙呀,你那副对联,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五指峰顶天作棋盘星作子,双髻山头片月为梳云作鬓”。好高妙的意蕴呀。可眼下的世界,我们早已没有这样的雅兴了。大革命失败后,我们举起红色的旗帜,红军长征后,我们又与白匪浴血奋战,现在我们为抗击日寇又奋战于苏南。
大岭下,可爱的家乡你现在怎么样了?招巴,我亲爱的妻子,你还健在吗?现在国共又闹翻了,皖南事变前,你的处境怎么样?我找人打听你的消息,可始终没有回音,弄不好你又要受苦了,明娥,我亲爱的女儿,我知道你已降生了,在教导九队学习时,我找人想把你们接来,可路途不畅,无法联系上,还传闻你们母女俩……女儿,你长得像我吗?会不会也长有一双虎眉,一对虎眼。爸爸希望你快快长大,虎虎生风,上疆场杀敌寇。女儿,我可爱的女儿,爸从没见过你,你知道吗?你前面还有一个妈妈,两个哥哥。说到你大哥,我就眼泪汪汪,他叫顺文,民国二十四年,不满周岁就被国民党丢进上杭东门潭头的汀江里,活活被淹死,另一个哥哥叫明权,是你亲妈所生,寄养在大池乡的乡亲家里,不幸夭折了……明娥呀,明娥,你是我唯一的骨肉,爸盼你快快长大。
丫髻山呀,丫髻山,双髻山呀,双髻山,你们的双峰都像女人的发髻,这和我们上杭客家人女子盘的发髻多相似呀,看到你们,便想起你——我亲爱的妈妈,父亲早离世,是你哺育了我,是你支持我参加革命。在革命危急关头,你挺身而出,受尽折磨,从不吐露同志们的行踪,你在上杭被关押的时候,完全有机会逃脱,而你却把危险留给了自己。面对敌人的屠刀,毫不畏惧,在达岭,你用鲜血捍卫了尊严。我亲爱的妈妈,你是好样的,孩儿一定要讨回血债,多杀鬼子,报效祖国。“只有铁骨铮铮的共产党员,没有屈膝投降的布尔什维克。”
你和父亲给我取名为海涛,乳名又叫河子,希望我像波浪汹涌的海浪一样干一番事业,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我们客家人历来就有这样的传统,“勤劳、吃苦、朴实、节俭、拓荒创业、拼搏进取,坚忍不拔,爱国爱乡,为国为民”。我亲爱的妈妈,你虽然永远离开了我,可你的身影时时在我眼前出现,来苏南已经四年多了,大大小小打了许多仗,也取得了许多胜利。孩儿现在从出征的四团政治处主任升为六师十六旅的政委,战士们习惯称我与老罗为罗、廖司令。我的声望是从担任二支队副司令时产生的,赤山一战受到陈毅指挥的嘉奖。我们新四军破天荒地缴获了敌人的九二式步兵炮,还消灭了一百多个鬼子。孩儿有首诗,专为此战而作:“坚持江南抗敌军,日寇惊呼胆寒心。赤山之战缴敌炮,茅山烽火震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