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恶囚相殴(2)

看守所 作者:狱中天


“……抽这烟,俗。”

“红梅烟呢?”高前压着嗓子低声问道。

“红梅烟——俗,俗。”老刘拿腔作调地不屑一顾道。

“红梅烟还俗呀?!”高前掩饰着受挫的自尊心下生出的一丝难为情反问道。

“俗,红梅烟,俗。我在零八号待过,人家管号的都抽七匹狼。红梅烟,俗……”

睡梦中的白漠迷离恍惚地听到高前和坐在铺下的老刘在聊天,老刘那故作高雅的装腔作势令白漠不禁气血攻头,霎时昏眩空白的大脑令失控的白漠几乎不能自持地便要起身给老刘一顿暴打。只这一闪念间,那同白漠一样失控的大个儿已经从被窝中一跃而起,一边大骂着臭傻子,一边挥拳向老刘扑去。

厮打声再一次招来了值班管教,一副手铐把两人铐在了小铁窗的栏杆上。躺在被窝中的白漠看到两人被戴上了械具,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在那失控的瞬间被怯懦和迟疑阻止了,否则——也许没有否则,也许自己永远也冲不破那天性的迟疑和怯懦。

看到管教走远了,大个儿又冲老刘叫骂开了:“臭傻子,我用钱就玩死你;信不信,我用钱就玩死你;你看着,我用钱就玩死你……”

“你们俩打什么架呀——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高前苦口婆心地又开始了他那娘们儿般的哄劝。

白漠痛恶地翻了个身,在饥肠辘辘的折磨下又昏睡过去。

翌日中午时分,随着牢门上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响过之后,早上被提审的赵程钻回牢中。

“哪来提的?”躺在小铁窗下的高前坐起身问道。

“办案单位。”只有十九岁的小个子赵程瞪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答道。

“怎么唠的?”

“我三个同案都说被害脑袋上那一棒子是我打的,我不认,办案单位的就威胁我,说要是我撒谎,就算不上投案自首了——那我也没认。”

“你们一共几起抢劫?”

“就一起,抢了两台摩托车。一个小子扔下摩托车就跑了,另一个不服,让俺们用棒子给砸倒了,脑颅骨骨折。”

“你同案判没判?”

“一年前就判完了,全是无期,都到监狱开始服刑了。我作案时不还未满十八周岁,属于少犯。”

“赵程家弄得挺明白,一看事儿犯了,先让赵程躲起来。等到同案都判完了,再让赵程自首。另案处理判得都轻。”洪波转头说道。

“躲哪儿去了?”高前大感兴趣地问道。

“躲我舅家去了。我舅家在农村,闲着没事儿就上山网鸟……”

听到赵程提到躲藏,白漠不禁回想起自己的一次躲藏经历:

自己把那在舞厅中邂逅的女孩带回家后,那女孩像胖丫一样没有挣扎反抗。明知自己和那女孩什么都不可能,事后自己竟像中了邪似的随那女孩去了她家,女孩的家人再见到自己后报了案。自己听到风声后躲到外地,站在那陌生城市的街头,自己才感到无论走到哪儿,都无处藏身。事过境迁,自己对那茫然无助的恐惧感很快便淡忘了。但自己在入牢之前似乎已有了预感——对活着的茫然,对无聊生活的厌倦,竟下意识地感到也许到这里能有所改变,直到此时,自己才发现自己活得连一个目标都没有,现在总算找到了一个活着的目标——就是有一天能离开这里!

“要是缓下来了,等回家了,我也和你上山去网鸟儿,烤鸟肉下酒。”洪波不无憧憬地向往道。

“他这个能判几年?”高前转向洪波问道。

“有投案自首情节,加上少犯,十年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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