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得偿所愿

黑色记事本之血衣服餐厅 作者:管卉


孙佳凝脸色非常难看,于政以为她要冲过去质问两人,正在为自己碰上这种事儿而暗暗叫苦,谁知孙佳凝一个转身,把所有人丢在身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于政愣了一下,也跟在后面,进店里去了。

听说要上路了,在座的几人都有些不情不愿的,陈湘叫着:“我怎么觉得才坐了两分钟呀。”

于政把她揪起来说:“是十分钟了。”

其他几人也慢慢地、费力地站了起来,王学军看着面色苍白的杨老师,有些惭愧地说:“要不老师我背你吧,都怪我建议来爬泰山,害得您受累了。”

杨老师摆摆手说:“是我自己想来的,你自责什么,我是想在自己身体还不错的时候多往外跑跑,见识一下国家的大好河山。”

王学军还是坚持要背,李梁说:“如果让你背,那今天你们俩都别想看到日出了,我看还是扶着走吧,已经不远了,我们坚持一下,别在最后一刻放弃。”

陈湘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让杨老师坐轿子上去吧。”她指的是那种两人抬的小轿,轿子就是一把两端加长的竹椅,由两个干瘦干瘦的轿夫抬着,六十元一次,从这里一直抬到玉皇顶。

李梁看了看摇摇头说:“还是不要了吧,现在的路这么陡,就这么一把简陋的椅子,又没有什么保护措施,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王学军也说:“是呀,爬泰山不就在于爬吗?就差这么点儿路了,还是不要前功尽弃啊。”

杨老师看起来有些动心了,但听两个学生都这么说,又觉得在这种路上坐轿子实在有些惊险,就迟疑地点点头说:“我还是坚持一下吧,应该不会太远了。”

大家付了钱,穿上厚厚的军大衣,在摊主只有一个小时路的加油声中又开始了漫长的行程,这次速度都慢得多了,像蚂蚁爬一般,可大家还是觉得累,汗出了后,都积在军大衣的下面,可只要一站下,风一吹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陈湘嘀咕着怎么才爬了一组石阶又想休息了。

于政回头拉了她一把说:“走吧,爬山其实不能休息,越休息越累。”

刘秀这时走在前面,神色已经恢复正常,还是大大咧咧,胡乱地喊着:“那我们该怎么办呀?我都累死了。”好像刚才在店外吵架被人撞见的那个并不是他。钱霏霏默默地走在队伍靠后的位置,面无表情。孙佳凝落在后面,神色已恢复正常,正与王学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前面。

于政说:“少说话,深呼吸,速度平均,这样最省力气。” 这个小贩的确没有骗他们,这样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的人群终于传来了欢呼声,大家精神一振,拼尽全部的力气向前走了一会儿,终于爬上了泰山的最高处——玉皇顶。上来一看,哇,真壮观,地上到处都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看来是累得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时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天地之间飘着一层灰蒙蒙的云雾,王学军问:“这样的天气能看到日出吗?”

“不知道。”于政说,现在只有他还有些力气回答了。

旁边一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说:“别抱太大希望,泰山顶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天气预报虽然说今天是个好天气,但到底能不能看到谁也说不定,其实你爬七、八次泰山,能看到一次日子出就算不错了。”

王学军有些发愣地说:“要看到日出才好。”然后回头向于政笑笑说,“这种累尝试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爬十次。”

于政想,这也是我想说的话,恐怕也是这里所有人的心里话吧。

陈湘他们也想席地而坐,于政拉住她说:“先别急,这样躺下对身体不好。”

王学军也说:“是呀,这里风太大,也不是看日出的好地方,我们先找好位置再休息,过会儿日出时就不用和别人抢了,再坚持坚持。”

说着,他扶着杨老师开始向里面走,最高的庙宇已经被别人占了,到处都挤满了人,连墙头上都挤了几个,大家围着山顶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崖边一块突起的巨石旁找到了个比较好的位置。这时所有人都忍不住了,顾不了形象什么的,军大衣一裹就都躺到了地上,有了这件脏兮兮但很厚实的大衣,大家总算不用直接与冰冷坚硬的地面接触,这一刻他们都万分庆幸租了这件军大衣。

陈湘一躺下,马上感觉这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整个身子变轻了一样,好像飘到了半空中,她闭上眼睛的同时几乎就睡着了,昏天黑地地睡了一段时间,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睛一看,于政正着急地说:“快,快起来,太阳要出来了。”

陈湘真是不想起来了,太阳?太阳不是天天都升起吗?可再一想不对呀,累死累活地、拼命地爬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她咬咬牙,在于政的帮助下站了起来,然后去扶其他人,大家都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在崖边的石栏旁等着即将出现的日出。

天色略显昏暗, 放眼望去, 寂寥晨星下面是一片静止的山势般起伏的云海,人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大山的云海中耸然而立,甚至听不到鸟叫的声音,这一刻,泰山是如此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在人们的期待之中,天色慢慢变亮。

看来他们是幸运的,不用爬个七、八次,就已经可以得偿所愿。

从天迹黑色的云层中探出几缕金色,给四周的云海镶上了金边,一时间犹如仙境一般,慢慢地,金色开始变大,黑色的云层淡去,远处水天相接之间是一片亮红,太阳就在这片红润的色彩之中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上跳跃。片刻之间,一个圆圆的、红彤彤的太阳就跃出地平线,霎时间放出万丈光芒,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这刺目的金光之中,天亮了。 8  日出下的凶案

“好美呀。”陈湘感叹着,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能够亲眼目睹这样难得一见的美景,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幅巨大美丽的油画般慢慢展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不由得反握回去,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感觉着对方掌心的温暖。陈湘回过头,正好于政也转头看着她,两人轻轻一笑,彼此相拥,幸福的感觉像一股热流,从心中满溢而出。

过了好半天,大家才回过神来,讨论着刚才的美景,感叹着没白受累,突然一声惊叫从身后响起,大家回头一看都大吃一惊,杨老师面朝下扑倒在地上,离他们站的地方只有两三米远。

是太累晕倒了吗?这是大家刚开始的想法,但他们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因为在杨老师的背上,赫然插着一把足有三十公分的直背刀,全部插进杨老师的体内,只剩刀柄还留在外面。

于政极忙上前查看,一旁的孙佳凝也上前急救,可当他们检查过后却都停下了手,孙佳凝脸色苍白,于政摇摇头对围在旁边的大家说:“一刀穿心,杨老师已经死了。”

“什么?”大家都惊呼起来,本来是出来玩的,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儿,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李梁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

王学军探身上前喊:“杨老师……”好像这样能把她唤醒。刘秀也脸色苍白地询问自己的妻子:“真的没办法救了吗?”

孙佳凝摇摇头:“没有办法,凶手的手法很准,我身边又没有急救的工具,再说现在在泰山顶上,就算杨老师一时间没死,这样的伤也撑不到山下,早些咽气,也少受点儿罪。”

她的语气里带着医生对生死特有的冷淡,虽然很有道理,大家听了还是有些不适。

陈湘说:“为什么离得这么近我们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听到?”

于政说:“凶手可能是在行凶的同时从后面伸手捂住了杨老师的嘴巴,而且现场人太多,精力又都集中在日出上,就算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声音,也不会在意的。”

李梁慌得完全没有主张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学军拿出手机来报警,但这里竟然没有信号,孙佳凝说:“我记得在玉皇顶下面那条路上还有信号呢,要不我们去那里打电话吧。”

大家说着就慌慌张张地想往下跑。

“等一等。”于政的声音响起,成功地止住了他们的脚步,于政顿了一下,尽量用比较平缓的声音说,“这是一场谋杀案,凶手就在我们之中,所以从现在开始到警察上来这段时间,你们几个都不能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孙佳凝跳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是呀。”刘秀说,“我们为什么要害杨老师,我们都是她的学生,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王学军说:“是呀,我们都是同学,不管怎么样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

李梁说:“于先生,请你说话注意一下,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于政说:“我没有开玩笑,我是根据事实推理,刚才在这里看日出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个,不会有别人。”

李梁说:“可是也有可能有人从后面上来行凶呀。”

于政说:“不可能,你们看到后面这块巨石了吗?根本没有人能从上面下来,就算能行凶之后也爬不回去。”

“他可以绕过去呀。”刘秀说。

“不可能,你们可以再想一下自己看日出时所站的位置,于政大体比画了一下,如果有人从外面绕过来,他不可能躲过我们所有人的眼睛,总会被人看到的。”

王学军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相信凶手是我们之间的任何人,我们是同学,从小就认识,大家之间的关系很纯洁,没有矛盾,为什么有人会杀死杨老师呢?”

刘秀说:“对呀,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于政慢慢地却很肯定地说:“你们可以不相信,但你们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几个人都愤怒了,七嘴八舌地喊着:“我们为什么听你的?”

“因为我是警察。”于政说。

大家像被噎到似的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他,好半天,王学军才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是警察?”

“对。”陈湘说,“他的确是警察,滨海刑侦支队的三中队队长。”

这下那几个人都没话说了,个个脸色苍白,神色难辨。

过了一会儿,李梁才闷声说:“既然你是警察,那我们就听你的,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于政回头看着陈湘说:“陈湘,我知道你很累,但现在要你坚持一下,去下面打电话报警好吗?”

陈湘晃了一下,一副快要累得晕倒的样子,却一句话没说,点点头走了。于政看了一眼剩下的人说:“我会在泰安警方上来之前,临时代替他们的工作,并有权要求你们配合。”

“可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呀。”

“放心,不是什么完成不了的任务,我只是要求你们分成两组,两人一组,阻挡围观群众,我们要保护现场,不要让不明情况的人进入,而且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能擅自离开我的视线,希望大家自觉遵守,并彼此监督,孙小姐,你帮我简单地验一下尸体好吗?”

“好的。”孙佳凝点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验的,伤口只有一处,而且是致命伤。于政叫上孙佳凝,只不过想利用她医生的身份把她留在身边,以求暂时分开小夫妻俩罢了。孙佳凝也明白,所以并没真的去翻动杨老师的尸体,只是站在于政的身边,看他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只是一刀就夺走了杨老师的生命,凶手的手法准确狠辣,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让杨老师发出求救的声音,能做到这一点,不光需要准确的手法和力量,还需要坚定强硬的决心和一双不会颤抖的双手,凶手绝对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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