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下口罩:“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有受虐的倾向?你看这张摩擦系数这么大的脸,你有亲得下去的冲动吗?”
文涛说:“你怎么想这么远?我只不过说约会,谁说要亲你了?”
“那你干吗要说约会这种敏感词啊?约会仅限于男女朋友。”我气鼓鼓地说,觉得自己又被耍了。
文涛从兜里拿出个口罩戴上,跟我说:“走吧。”
我急忙问:“你戴口罩干吗?口蹄疫啊?大晚上的哪儿去啊?我不去。”
“一个人戴口罩多孤独啊,我跟你凑个数陪你。” 文涛懒洋洋地道,“我带你散散心去,憋在屋里不怕长霉?现在你脱光了站我面前,我也没兴趣,你怕什么?要怕也是我怕你。”
我怒不可遏:“谁要脱光了站你面前啊?你别自作多情了。”
文涛笑着摆手:“Don’t give me any jaw.(译:别唠叨了。)”
我被文涛拽着走了几步,在离宿舍不远处停了下来。我仍然不满于他对我飚英文,主要是我还没听懂:“怎么这么不爱国?没事说什么英语?”
文涛说:“你说德语就爱国了?再说,什么时候你爱国了?”
我低着头:“国货打折的时候……”
外面的空气确实比宿舍里新鲜多了。我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文涛在一边说:“跳板,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又来了。文涛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有关于情啊爱啊的暧昧词语随时挂在嘴边,一不说就跟离了空气似的难受。
我反问他:“你觉得对你来说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
文涛回答:“亲情、爱情、学业、以后的事业。”
“你为什么不觉得空气最重要?你在地球上每生存一秒都离不开它。”
文涛有点摸不清状况。
我接着说:“文涛,有很多人很多事情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但是不一定每一个都会被我们铭记。如果你觉得我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存在,我希望我像空气一样,可以偶尔提及,却无须时时记挂。”
文涛黯然地看着我的眼睛:“从哪本小说上看的文字?你不适合说这么深沉的话。”
我苦笑:“为啥每次我都要以大笑姑婆的喜剧角色出现啊?电视上演的这些形象都是当绿叶去了。我一出生,受的都是‘祖国的花朵’教育,长大了反而要学做绿叶。我也要偶尔忧郁一下,才可以摆脱永恒的女配角命啊。”
文涛笑着说:“你刚举的例子说明你很贪心。把自己比成空气,是想让我离了你就不能活啊。有这想法就直说,我来者不拒。”
我想娇嗔几句,但是真不是那块料,只好粗声粗气地说:“自恋吧你。”
文涛正儿八经地说:“周林林,我希望有一天你还能这么彻底地看清自己的想法。不然我要趁虚而入。”
我笑:“因为我从来没什么想法,当然容易看清了。谁跟你们一样,一肚子坏水,老搅和得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了。”
文涛正要反驳,方予可提着一袋药出现在我们面前。冤家路窄,他们两个下午的火药味还没散干净呢,现在又碰面了。
这次方予可特别安静,他把药给我之后,轻声说了句“记得涂药”便走向他的宿舍。
文涛是个不怕麻烦找上他,就怕麻烦不够大的人。他嗤笑:“怨妇。”
方予可转身,路灯下,额头上因为恼怒而鼓起的青筋依稀可见。
文涛火上浇油:“一个男人甩出怨妇的眼神给谁看啊?有本事就自己争取,别装得跟谁都欠你似的。懦弱就承认好了,干吗装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