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淮一把将初彤推到身后,反手拽下身上大氅,双手拽着衣角手腕不断翻动,那急如密雨的银针便尽数裹如大氅之中,云映淮身形站定,厉声道:“还给你吧!”说罢掌中发力,将大氅奋力向前抖出,银针立时震得飞了出去,直击对方要害。
使银针偷袭之人正是谢凌辉贴身侍卫隆熙和隆照,此二人一见银针转而朝自己方向飞来登时大吃一惊,就地一滚躲了过去。与此同时,洪总管身形骤然移动,手中长鞭一抖,朝初彤凌空劈下。云映淮双目一凛,向前跨出一步,挥掌使出‘轻云出岫’便向洪总管击去。隆熙隆照躲过银针,只听谢凌辉道:“你二人速去帮洪总管缠住云映淮。”隆家兄弟忙爬起来,冲上去拔剑相帮。
初彤暗道:“呀呀呸的!谢凌辉那王八蛋今日拿定主意要取老子性命了!”一念及此不由心头火起,迈前一步对谢凌辉大喝道:“谢凌辉!我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你有本事便亲自上前取我性命!”心中却想:“如今老子是堂堂云顶门门主,身后属下个个武功高强,等你到近前了,他们便一哄而上,直接送你上西天!”
谢凌辉面色无波,片刻后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双凤目深深看着初彤。王琅暗道:“谢二带了百十来个好手,个个能以一挡十,此刻云顶门跟同花会联手对付他,结果也未可知,万一厮杀起来,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初彤便大大不妙。最好便是化干戈为玉帛,谢家尚不敢得罪王家,我上前晓以利害,能将他逼退便再好不过。”
想到此处,王琅哈哈一笑,走上前来对谢凌辉拱手抱拳道:“谢兄,好久不见,适才场面凌乱竟未来得及打招呼,还请谢兄恕罪!”
谢凌辉微微一笑,抱拳道:“原来是王贤弟,真是远在他乡遇故知。”
王琅走过去拍着谢凌辉的肩膀,亲热道:“既然谢兄叫我一声‘贤弟’,那有些话我便照直说了,谢兄,你我在南燕,不是在大周,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又何必在此处找云顶门的晦气?不若就此鸣金收兵,小弟知道灵州城内有一家上好的酒家,你我现在去痛饮一番岂不快哉?”
谢凌辉笑道:“王贤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今日我有一件极重要的事必要跟云顶门门主有个了结,贤弟在一旁观看便是,等了结此恩怨,你我二人再同去灵州城内开怀畅饮。”说罢举步向前迈去,王琅一把扯住谢凌辉笑道:“谢兄,云顶门的门主与小弟颇有交情,今日谢兄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以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永生永世不再相见便是。”
谢凌辉听罢此言猛地扭头朝王琅望去,却见王琅笑容慵懒向他点头微笑,谢凌辉双目中寒光隐隐,冷笑道:“王贤弟,当日是你帮她脱险,你当我不知道么?这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若是传扬出去,只怕……”
王琅道:“谢兄,如今她人在南燕,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谢凌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闪开!”王琅道:“恕难从命!”谢凌辉道:“莫非贤弟逼我出招么?”王琅道:“正想领教谢兄的剑法。”此话说完已从腰间拔出长剑向谢凌辉刺去!
这一剑,剑行飘渺,直刺谢凌辉右腕。谢凌辉手腕翻滚,反手向王琅胸前刺来。只见剑光闪烁,谢凌辉出手快如闪电,剑尖直指王琅胸前三处要穴。饶是王琅轻功高强,右足点地向后纵身跃出数丈,却见谢凌辉仗剑向前横跨几步,招式连环相生向王琅接连刺来,实是凶险。王琅长剑闪出,防得严丝合缝。只见谢凌辉招式森严,剑气纵横;王琅却凭借轻功卓绝,招式灵巧自如,精奇诡异,两人登时便战在了一处。
此时云顶门和同花会早已围了过来,将初彤、江婉笙和花寄真围在正当中。初彤抻着脖子向外望去,见云虚子正苦战群雄,不由心中大乐。忽然,只听云虚子高喊一声:“双匣我不要了!给了你们吧!”此话说完,从怀中取出双匣奋力向远处抛去,只见那一对儿匣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群雄一阵惊呼,纷纷弃了云虚子向匣子落地的方向奔去,云虚子冷笑一声,朝初彤望了一望,而后纵身一跃,在竹林上几番起落便逃得不知踪影了。
江婉笙见状,叹了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这两个匣子,伤了多少人命!”说完轻抚着花寄真的额头道,“这世上比金银财宝重要的东西有太多了,真情厚谊岂是用金钱能买得来的。”
花寄真软着嗓子道:“婉笙姐,可是我爹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以后有钱有势了才能娶我娘那样的漂亮媳妇儿,生一个我那么聪明伶俐的宝宝。”
江婉笙一愣,然后温柔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真儿听过七仙女和董永的传说么?传说里董永只是个种地的穷小子,但因为品行端正,为人忠恳,七仙女不也爱上了他?可见德厚身正,乃是做人之本。”花寄真眨着大眼睛“哦”了一声。
这几句话让初彤感觉颇为刺耳,她本就看江婉笙别扭,此时此刻心中更有无名火起,一把扯住花寄真,斜眼瞥了江婉笙一眼,冷哼道:“什么七仙女董永全他娘的扯淡,都是那些没本事的男人编出来哄自己玩的。董永那个黑胖子庸庸碌碌,哪里值得让仙女纡尊降贵的嫁给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他倒是想大奸大恶,他有那个脑子么?天底下哪个女的一门心思的嫌富爱贫,非要嫁个窝囊的傻小子比翼双飞?所以听你爹的没错儿,以后腰缠万贯出人头地了才能娶漂亮老婆,其他全他娘的放屁!”
这一番话说得响响亮亮,云顶门和同花会的人听了全抿嘴憋笑。江婉笙气得双颊微红,瞪着一双妙目道:“你,你说话怎的这么粗俗?”
初彤道:“哦?既然江小姐听不惯,我便换一个说辞。”言罢对花寄真严肃道:“你听着,你爹说得没错儿,以后腰缠万贯出人头地了才能娶漂亮老婆,其他的全都是放那一种气!”
此话说完,众人再也忍不住,哄然大笑起来。初彤则一脸得意洋洋,江婉笙知道此刻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索性将头一转,不再看她。
此时只听一叠声的惨呼,众人望去,只见云映淮连续三掌尽数拍在洪总管身上,洪总管登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隆熙隆照见状一前一后执宝剑向云映淮刺来,云映淮矮身拾起洪总管掉在地上的长鞭,回手一挥,隆熙隆照长剑脱手,再听“啪”的一声,鞭子挥到二人身上,两人胸骨尽碎,倒在地上不住翻滚呻吟,但气息逐渐出多进少,只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回性命了。初彤不由“啊”了一声,她与隆家兄弟原先素有交情,见两人惨死,心中不由一阵黯然。
适才武林大会大乱,群雄走的走散的散,只余下几十人还在原地看热闹,见云映淮出手利落,不由喝彩出声。云映淮凝神望去,只见王琅与谢凌辉仍在一处缠斗。花春来走上前对云映淮道:“贤弟,王公子是大周宰相王鼎之子,身份非同小可,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他分毫,我们可担待不起。”云映淮略一点头,疾步上前,高声道:“王公子,你是我大哥花春来的贵宾,岂有让你动手之理?”说罢纵身而上。
王琅心道:“我与谢二势均力敌,怕是难以取胜,若是云映淮能将谢二制服作为人质,那云顶门和同花会便可脱险了。”想到这里便不推辞,将手中长剑向云映淮一掷,道了一声:“云大侠,接剑!”说罢反身跳了回来。云映淮一把将剑接到手中,凝神而立,但剑尖仍不断颤动。
谢凌辉见两个得力手下惨死云映淮鞭下,洪总管又身负重伤,不由勃然大怒,饶是他性情沉稳内敛,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如常,但凤目中丝丝杀气已森然而出。他与云映淮对视片刻,而后竟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云大侠不仅掌法高明,竟也精通剑术。”云映淮淡淡笑道:“雕虫小技,在下不才,前一阵刚学会一套剑法,想与公子比试比试。”
初彤心道:“唉,报应啊报应!小相公兴许就是谢凌辉的哥哥,如今两兄弟相斗,不知二夫人那妖妇在阴曹地府里看了会不会气得跳起来?”但转念又一想:“不对,小相公是个死心眼,他毒傻了那妖妇本就心有愧疚,过招之时定会刻意相让,可谢凌辉心狠手毒,若是小相公着了他的道儿可就糟了。”想到此处不由蹙紧眉头,满怀担忧。
此时谢凌辉大喝一声率先出招,抖剑刺向云映淮前胸,剑光闪烁,颇有石破天惊的气势。云映淮举起宝剑,只听“吭”的一声,两剑磕在一处,紧接着他手腕向前一送,使出云顶门剑法中的一招“云雾缭绕”,以绵柔化去谢凌辉剑上戾气,端的一派变幻无方。谢凌辉反手向云映淮下盘刺去,瞬间笼住云映淮几处大穴,剑势凌厉至极。云映淮眉头微挑,纵身跃上竹林顶端,站在竹上飘飘好似仙人,高声道:“下面打没意思,上来如何?”
谢凌辉冷笑一声猱身而上,执剑立在云映淮对面。二人对视片刻,同时出招向对方攻来。这二人一黑一白,在竹林上攻守趋避,衣袂翻飞,好似蝴蝶低旋,又如双燕回翔,观者无不赞叹。唯有初彤看得分明,这二人使的竟都是群芳剑法!
原来初彤闲来无事,早已将群芳剑法演习给云映淮看,云映淮悟性奇佳,将三十六路剑法铭记于心,又加以繁复变化,此刻应用自是得心应手。而谢凌辉却将别派剑法与群芳剑法融会贯通,群芳剑法本就美不胜收,此刻两人便如同门师兄弟拆招一般,将一套剑法演绎得天衣无缝。
初彤正紧张观瞧,却听花寄真指着前方道:“那些是什么人?”初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竹林中突然冒出三四百人,那群人迅速靠近,将初彤等人围成一圈。云顶门和同花会立时亮出兵刃,双方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此时石一清在初彤耳边轻声道:“门主,这伙人是叛变本门的堂主张桓强带来的,只怕来者不善。”初彤眯着眼望去,果见张桓强坐于马上,一派踌躇满志。花春来在一旁骂道:“他奶奶的,当初云顶门内乱,老子来迟一步,竟让这孙子给逃了,今日敌众我寡,看来要甩开膀子干上一场了。”
初彤不断东张西望,心中焦急道:“又是谢凌辉那大混蛋,又是云顶门的大叛徒,这回可真是呜呼你的哀哉,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她虽心急如焚,但脸上仍做镇定,对花春来道:“花大哥,一会儿万一厮杀起来,咱们便拧成一股队伍撕开包围冲出去,先保住小命儿再说,回头再点齐兵马,冲过来杀他个落花流水,报这一箭之仇!”
花春来点头道:“看来只能如此了。”说完摸了摸花寄真的脑袋,花寄真初生牛犊,只睁着大眼睛左顾右盼,丝毫不见畏惧之情。